“若兰。”他松开我的手,离开我的身。
湿润的眼眸前满是他慌措,后悔的神态。他内疚,他后悔,他不知如何言语的薄唇微动着,却没有发声。
尴尬间,我擦过他的身,独自走向他父亲的墓冢前。
“对不起,若兰,原谅我。”
身后是他的道歉。我并未理会,只是半蹲下来,放着糕点。
“对不起——”
我依旧未语,因为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虽然我知道他也不清楚如何去处理刚才发生的事,手中继续摆弄着糕点。曾经,宇文邕也吻过我,不止一次,可是我的心却从来没有过如此大的抗拒。为什么宇文直每次对我的亲昵,我会有所退却?为什么被我视作这个北周皇朝最好朋友的独孤翎吻我,我会有所抗拒?为什么他每次的吻,我都没有那么逃避?我,我想知道,但是,我害怕知道。
“若兰,原谅我,好不好?”
他已弯身在我的身边,低声乞求。
“我,我没事。”我闪躲着给予他的眸光,继续着,“我没有带酒过来,也没有带香烛。”
“刚才,是我没有控制好,我只是想,只是想吓一下你,你就不会打嗝了,可是,我没有想到——”
他这是借口吗?是混着他一直压抑心情的借口吗?如果没有一丝情,没有一点欲望,他会这么做吗?
“翎,你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
“朋友?”他痴笑的话,告诉其实他并不满足于这个称呼。
“到这里是祭拜你父亲的,如果你再执着于刚才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他错愕地看着我,停留数秒后,便落下了眼帘,从袖中取出一个蓝色的锦盒,轻打开来。里面放着香烛——他都带着,只是没有告诉我。
红烛,黄焰,周围的一切清冷静谧。
“父亲,儿子不能在仲秋月圆来祭拜你,不过,您不要担心,儿子知道怎么做。为了独孤世家,儿子愿意,也绝对不会后悔。”
他的话让我想起昨日晚宴上宇文直告诉我的话,十年前,独孤翎在宇文邕登基后,自废武功,离了长安,直到一年之后突然回来,便做起了御医。他的秘密藏得好深。在我面前,他毫无掩饰地在独孤信——他的父亲,诉说着自己的心。
握在手心的拳,紧紧地压着地上不辨绿色的草。卷曲发丝遮着的眼眸,久久地闭合在一起。
我淡淡一笑,跪在了他的身旁。
“独孤将军,虽然若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一千五百年前的我,怀着对独孤信的崇敬,怀着对独孤翎浅薄的了解,对着那块并不冷的墓碑说着。
“若兰。”他轻喊着我的名字。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秘密,但是,我不会问。”我莞尔一笑,微眯着风拂的眼睛,侧脸朝他说着。
“父亲,她是文若兰,我的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我愕然于他几个“我”字后面的那个词。红颜知己?知己,我们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独孤翎的话之后,周围又恢复了静谧。陪他无言地坐在墓前,直到天微微泛起一丝亮。我们才共乘一骑回了皇宫。
“对不起……”
“你怎么又来了?”我赶紧止住了他的话。
“我是说,让你陪了这么久现在才回来。”他展着平日里的笑容,对我说道。
“那,你可以想办法补偿我的啦。”我揉了揉耷拉的眼眸。
“嗯?”
“皇上说我这两天不用跟着上朝,只要管好祭月的事情,我听都没有听过,我今天找你就是请你帮忙的呢。”
咧嘴一笑,我装傻地把这个大任务分给他操心一半。
“好,我明天找你,现在,送你先回静鸿阁。”
“我自己回静鸿阁。”
“你是不是还……”
看他的样子,我便知道他担心我又在介怀墓前的事情。
“静鸿阁靠后宫很近,来来往往的人,肯定很啰嗦,都是大喇叭。”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个大周皇宫是不是混杂着大喇叭,但是二十一世纪的电视剧里就是这么拍古代后宫的,而且办公室里这般事情也是处处可见。
“那,那你小心点。”
“我知道啦,过几个时辰再见。”
让他安心一下,朝他吐做了个鬼脸,我便离了他的视线。
没过多久,我便到了静鸿阁门口,只见坐在门口台阶上的小婵依在墙上,一见我回来,立刻起了身。
“文,文侍中,您回来了?”
“你怎么没进屋去睡啊?很晚了,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我拉起小婵的手往静鸿阁屋内走进去。一个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高台上原本两盆的兰花居然多了六盆。哈,他真的送了六盆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