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残忍不残忍的问题。”
“是,为什么不是?他们有活的权利。”
“活?我不会让他们活在这个世上。不用说是孩子,就是一个襁褓中的幼儿,我也要杀。”
他决绝的回话,让我正要辩驳的唇停在微张。
“你……”
半晌的僵持,换得的结果,是我抽身离去。我并不想如此,只是二十一世纪人权法治的思想,让我无法接受他无视生命的决定。
我独自回了静鸿阁,瞥过搭成心形的兰花,闭眸吸着那阵淡幽。
一瞬间,我有原谅理解他的冲动——斩草除根,连千古一帝的李世民都做过更为残忍的事情,历史上却依旧赞比天高。为何到了他的身上,我要责怪他?
然而,宇文展天真无邪的笑,却挥不去地印在我的脑中。死——对于一个尚未感受自然赋予一切的孩子来讲,是多残忍的一件事。因为这个原因,我责怪他。
对,或是,错?其实并没有一个划清的横线,只是突然间,我害怕起一件事——一千五百年的隔阂,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深壑。我们不似平常男女,我们亦不似帝王嫔妃,我们根本就是一个世界两个时代的人。除却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真正的爱情保质期是多久?我,想知道,我,害怕知道。
接连的六晚,我都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我看到一个男孩的背影,他的手中有把剑,剑刃上滴着红色的血珠,它们断线而落。
“不要——”每次,我从梦中吓醒,我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谁?更不知道他剑上的血是谁的?只是,沁着汗的手心告诉我,那血让我心痛。
安神的茶,小婵已每天给我服用,只是那个梦依旧萦绕在我每晚的睡眠中。今晚,我努力着不去入睡,想要撑到我已无意识的那一刻,自然而眠。
渐渐地,疲倦促着我的意识慢离我的身躯。
(“兰儿,明日就是册封大典,你去看看大殿。”浅褐眼眸藏着柔情,似水般地望着我。
“是心形兰花吗?”我问着。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淡淡一笑。
“真的是心形兰花吗?”
“去看吧,我在这里等你。”他亲拍着我的肩,让我入殿去看。
云雾缭绕,再回首,他已不在我的身畔。
“宇文,宇文,你在哪里?”
喊了两声,除了空寂中的回音,我听不到他的应声。睫羽低垂,我撅唇埋怨道:“什么时候学这么坏,搞浪漫?”
推开门,一阵花香伴着白色云雾扑面而来,淡淡幽幽,好不沁心。只是哪里来的云雾?挥手吹散,一片兰花蓦然入目,好多心,好漂亮。我半张着樱唇,惊愕于两排心形而放的花径。
“好漂亮。”
我跑了过去,弯下身将自己置于花中,藏入“心”中。捧着一棵,我贴面而去,阖上眼眸,去感受他为我做的一切。
“好香,好美,我好开心……”
一滴冰凉,嗒,落在我的颊上。
“哪里来的水?”睁开双眸,我伸手去拂,只见面前一个男孩,披着卷发的男孩从我面前走过,漠然地上着台阶,一道寒光刺着我的眼,射了过来。剑——血——
“啊?!”
我的手心,我的手心,不是水,那不是水,那是血,是血——
男孩继续走着,朝着龙椅走着,刃上的血继续滴着,顺着剑锋,继续滴着,落入地,掉入花。
“你是谁?!你是谁?!”
男孩并未理会,只是继续着自己的步。
“你是谁?!——”
他,依旧继续走着。
血,依旧继续滴着。
“兰,兰儿,我,陪——不了——你了——”
再回首门外,一个身影已骤然而倒。
“宇文,宇文,不要——”)
“宇文,不要啊——”
“兰儿,兰儿,醒醒——”
我的双眼还未睁开,淡淡的檀香,已经让我感着他的存在,猛地,我起身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捏拽着他后背的衣袍,将头埋入他坚实的胸前,闷闷地唤着:
“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你离开我——”
他轻拍着我的背,低声抚慰着:“兰儿,你做梦了。”
“我不要,不要你离开我。”
“傻兰儿,我不是在这里吗?这几天,国事比较多,夜半来的时候,你都睡了。”
他在我背上的轻拍,渐渐转成了轻抚,顺着我的脊,轻轻抚动,慌乱的心,慢慢缓下,指过脊节,就如一曲催眠良方,促着本就不轻的眼帘,再次半落而下。
“再睡会儿,寅时还没到。”
“那你……”凌晨三点都还没有到,他在干嘛?
“刚刚从御书房回来,想过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