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甲掐在掌心中,用着手中的痛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脆弱垮塌的心。
“守节?兰儿,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世上,你只有一个节可以守,就是我——宇文邕,大周的天子!我将来驾崩的那天,你就可以开始你的守节!所以,除非我死,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再到任何一个男人身边!无论他是活,还是死!”
“皇上你——”如此霸道的话语,只有他才会说出,如此不计后果的话,也只有他才会道明。
“兰儿,我可以清清楚楚告诉你,我不会再强迫你。呵,不认识我。好,那我们从头来过!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爱我!”
良久,一片寂静之后,寝宫外才传来了太监发抖轻细的声:“皇上,太医署御医求见。”
“传。”
门,被打开,太医署所有的御医跟在尉迟德的身后,入了他的寝宫。独孤翎,已不在其中,因为他已辞了官。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你们听着,御榻上的女人是朕最爱的人,朕要她在十日之内,身上看不到一处伤,否则,太医署所有医官,官降一级,俸禄减半!”
“是,皇上,臣等一定竭尽所能。”
十日,这十日间,他就睡在离我不远的卧榻,而我则睡在了他的御床上,每日接受着御医们的复诊。当然药是他敷的,只是敷的时候,我们彼此都没有言语。而称呼,依旧是“民女”与“兰儿”。
他经常捧着书,坐于卧榻上秉烛而看,然而,这般淡定自若的样子,不过是他佯装做戏而已,假寐中的我,知道他时不时地在看我,因为那书的声音通常在半个时辰内,只翻动过一页。
而我,也如他一样,做着同样的戏。我知道他很关心我,还很爱我。呵,曾经我怀疑过这种爱,可是现在,我只是觉得,爱来的太晚。
七月,本是一个很热的季节,而他却让人放了很多冰在寝宫,所以我便不再觉得热。今日是第十一日,尉迟德不放心,便又到了寝宫,为我复查。这种担心也许,不仅仅是因为我,更多的则是为着太医署的其他医官。他的话,就是圣旨,虽说治不了,不会杀了他们,但终究联系着御医们的仕途,俸禄。
不过,尉迟德的担心自然是多余的,我相信其实他心里本应自信于自己的医术,大可不必紧张于此。
他正欲离开,下了朝的宇文邕便进了寝宫。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了,兰儿她怎么样?”
“伤口已经愈合,扭伤的地方也已无碍。”
“那她的记忆呢?”
“皇上的意思?”
“朕的兰儿现在不记得朕了,朕不知有何方法可以治愈这种……”他斜眸一瞥,带着一丝愠怒的眼神直入我还以为来得及躲闪的眼眸,继续道:“顽症。”
“回皇上,臣并未见到文侍中受过任何外伤可以导致失去记忆。”
尉迟德就是尉迟德,我本就没有失忆,头上自然不会有伤。然而,就在我思量的时候,尉迟德又继续了他的话语:“不过……”
他的声,忽而压得很低,我几乎听不到他与宇文邕说的任何一字。待到我再能听见他的话语时,便是他告退离宫。
“民女既然好了,请皇上放民女回去。”
“兰儿,我说过,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放!”
“民女也说过,民女不是什么兰儿。”
“是吗?”
“是。”
我倔强地否认,而他则倔强地逼我承认。
“那你听着,我不管你叫什么,从现在起,你就叫文若兰。这是圣旨!”
我侧脸而去,不去理他。而他则停顿了片刻后,离了自己寝宫。我想他应是去了御书房,这是他的习惯。到自己寝宫,许是为了我而折道。
我下了榻,但我没有出门,因为我知道,我出不了门。在第一日会诊后,我曾尝试从他寝宫里逃出。却未料,他在门外,安排了好些个侍卫看管。我不似坐牢,但却被活活地禁足在他的寝宫中。
这一晚,宇文邕差人送我去了静鸿阁,而自己却没有来。我不知道他是故意试探,亦或是觉得我占了他的地方,总之,我回了静鸿阁——一个很久没有进的地方。
才刚到,一个小人儿飞奔而来,一见我便跪了下来。是小婵,没想到过了一年,她长高了些,也更漂亮了,只是那个如着少女般的小小抽泣依旧未变:“文,文侍中,您终于,终于回来了。奴婢好想你。”
她颤颤的手,拉着我的衣衫,向我诉着她的思念。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她呢?可是,我不能因着她的泪,她的呜咽,而认她。
“你是谁?”
冷冷的话,在炎热的夏季中让人躁动的心一阵寒凉。
“文侍中。奴婢是小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