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鹿没有回答,而是依旧看着天上。
她用另一只手比画了一下,道:“无论古今,北斗七星果然都是这个样子。”
“橙子,北斗七星勺子上的最后一颗星星叫做天枢,天枢星延伸而出看到的最亮一颗星星就是北极星。”
“而北极星是小北斗七星勺柄上的第一颗星星,又叫勾陈一。”
“北斗七星是大熊座,小北斗是小熊座,他们是我唯二认识的星座。”
她说着,笑嘻嘻地看向贺兰骋:“这是我小时候,院长妈妈教我的。”
听了这话,贺兰骋的眼神一下就暗淡了下来。
他没有听她说过任何有关自己过去的事,但他知道,她口中的“院长妈妈”和东都那位母亲没有关系。
“贺兰骋,以后想我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吧,我会和你看着同一片星空的。”
桑鹿收回了自己的手,十分洒脱地躺在了台阶上,嘴角还挂着笑:“说不定,未来我还有机会看到你。”
贺兰骋听不懂,但他却隐隐有了一种即将失去她的慌张。
他看着桑鹿,道:“一定要走吗?”
桑鹿圆溜溜的眼睛歪向了他,没有回答。
贺兰骋叹了口气:“好,我不问了。”
说完,他也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甚至大着胆子,将一条胳膊偷偷从她身下伸了过去。
见桑鹿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心一横,将人勾进了怀中,而后支起身子,俯身看着她。
“我……我可以亲亲你吗?”
月光下,桑鹿看到他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明明当了几个月的皇帝,已经从最开始认识的少年蜕变成了一个年轻但沉稳的帝王,可此时此刻,桑鹿还是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紧张和焦灼。
她想了想,随后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微微颤抖的唇畔。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是穿越千万年时光来到这个世上的桑鹿。
他抛开了所谓帝王应有的尊严。
他们在星光下拥抱,亲吻,紧紧握着对方不肯松手。
贺兰骋感觉到自己在颤抖,在落泪,可他连眼睛也不曾睁开。
生怕一睁开,就惊扰了这黄粱一梦。
桑鹿躺在他的胸膛,一只手落在他的心口,道:“天亮了,就把我忘了,好吗?”
贺兰骋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要当一个好皇帝,不要学你父皇那样多疑,皇权在手,不是让你做人上人,而是要你造福万民。”
“好。”
“这世上每一条性命都很珍贵,你不要觉得自己是皇帝,就认为全天下都是蝼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千万不要辜负了你的子民。”
“好。”
“能和平尽量不要再起战火,上位者只看得到权利和利益,计较的也从来都是得失和荣辱,但百姓不一样,百姓光是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好。”
“女子同样珍贵,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女子孕育生产的,世上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这句话原本说的是‘女子若没有才能,能明辨是非也是美德’,所以我希望在你将来有能力的时候,可以让宋姐姐牵头,开办女学。”
“好。”
“我看过好多宫斗宅斗的小说,女人出嫁前要和姐妹斗,出嫁后要和婆婆斗和别的女人斗,好像这辈子除了争宠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我小时候以为女人天生爱雌竞,可我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女人生来只有四四方方一点天地,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琐事成了女子的枷锁,女子便再也看不到更远的世界。”
“橙子,我希望有一天能在史书上看到,大泽出了一位明君,他解放了女子,叫女子不再被束缚,叫女子也能同男子一样翱翔于天际。”
说着说着,桑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贺兰骋睁着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天上的星星,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自己心口的那只手。
“我答应你。”
应你所求,我永远爱你。
宋惜月没有见到桑鹿的遗体,贺兰骋离开的时候,就把她带走了。
醒来后,她按照昨晚桑鹿说的,找到了她留下的信。
打开信的时候,宋惜月的眼泪还是没有忍住。
信很简单,桑鹿与她告别,简单说了一下留下来的药要怎么用后,希望她不要想念自己。
她的信里提起了自己东都的母亲。
她说:“虽然我很不喜欢娘,她总是自怨自艾重复地说着自己经历过的那些苦难,但这世上没有人规定,人不能反复说自己过得很苦,每一个人都有讲述的权利。”
“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