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程友气得嘴唇直抖,深深后悔不该跟焦糖对掐,本来退让半步暂时搁置争议下次把曹鲁荣换个部门提拔就行了,不料逼得焦糖直接在常委会上举报,至此事态已无转圜余地。
还是蓝京说话,此时他站在公正立场,不带有任何倾向性,原因很简单他跟焦糖一样也是新常委,另外只有耿啸林和曹阿龙才知道的是,下午碰头会蓝京提到宣传部暂时不必提拔副部长,但他当时没有针对性,还提及轻工业局和新东镇也要压缩副职。
“同志们应该都听说下午耿书记召集碰头会时有位民警闯进去举报的事,”蓝京道,“焦糖同志,同志们都相信你不会拿自己和同事的名誉开玩笑,既然实名举报肯定要提起调查,但本着对现场负责任的态度我还是想多问一句,有没有证人?”
“嗯……”
蓝京问出了众常委闷在肚里的问题,客观而公允,常委们遂纷纷点头附合。
焦糖却暗知刚才自己一通乱拳冲得有点猛,这才悟出蓝京过去以区长助理、副区长列席常委会时从容应对,总能立于不败之地,节奏感和节奏感真是太关键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反陷入被动,遂冷冷道:
“当时要不是有人拉劝,啤酒瓶就砸到他脑袋瓜上了,一桌都是证人!”
“那么……”
蓝京瞟了瞟耿啸林没再说话。
耿啸林也知道到了必须决定的时候,清清喉咙道:“实名举报有报必查,请海源亲自牵头把问题查清楚,这个毫不含糊!同样,曹鲁荣身上有了疑点就不能列入提拔人选,先搁一搁等调查结果……焦糖同志别激动,喝点茶静一静,关于这份名单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意见,请同志们继续讨论。”
赵怀石无意一句话引发焦糖冲天大火,此时常委们个个手里都悬着劲,哪敢多说半个字?
“看来很和谐都没意见啊,”蓝京微笑道,“没意见就算一致通过吧,整整坐了一天加晚上,坐得屁股都疼。”
众常委都笑,三三两两呼应“一致通过”。
不料耿啸林还有话说:“这份名单出了点小岔子外基本通过了,但今晚常委会记录……我觉得是不是把与议题无关的举报内容删掉,作为,作为焦糖同志会前口头举报?这样常委会记录简明扼要紧扣议题,没有那种……那种突兀的感觉,焦糖同志?”
焦糖目的达到也不恋战,低头“嗯”了一声。
“是哎,我们也要追求形式的完美,”耿啸林如释重负一挥手道,“耽误同志们休息了,散会。”
虽说屁股疼,回到西楼蓝京还得继续听取汇报,一天会议把很多工作搁下来了必须要补上,否则明天又有新工作,越拖拉积压越严重。
首当其冲是四家国企改制问题,孟云峰按照一厂一策原则制订了四套详细的改制方案,并按工作量多少规划时间节点、责任人或责任部门,以及涉及到的县领导和县直部门、乡镇。
蓝京听了几分钟后腰椎疼得忍不住站起身,边来来回回踱步边听孟云峰简要说明,没到一半便摇头道:
“云峰县长啊,你还停留在清算组大包大揽的那种运作模式,没搞清楚改制应该发自企业内心需要,正府总是象放心不下的慈母,国企总是象长不大的孩子,这样下去改制只会弄出一批非驴非马的四不象,唯独不象真正的企业。”
孟云峰苦笑:“我很想放手,可四家国企现状——厂领导们完全甩手不管,四处奔走寻求出路;管理、技术人员要么找到新东家,要么对厂子不抱希望;工人更是队伍散了人心也散了,我都怀疑即使复工也集合不起来,蓝县长说说,这种情况下我怎敢放手?”
“越是如此正府越不能表现出兜底的样子,要不是临近春节我甚至考虑停发生活费!”
蓝京迎着孟云峰惊讶的目光道,“云峰县长很吃惊是吧?可人心就是这样,譬如茫茫大海里一叶孤舟,但凡能在船上挤个位置都不会逼迫自己跳海寻找陆地,最终整条大船全部覆没!云峰县长,我们的财正好比那条不堪重负的船,要保民生,保教师工资,保基础建设,保农业补贴,保……钱要用在刀刃,不能拿税收填企业永远亏损的窟窿,那是无底洞啊云峰县长!”
“蓝县长说得对,佑宁财正早已捉襟见肘,要不是市里每年追加补贴根本支撑不下去,”孟云峰沉重地说,“但保障下岗工人基本生活也是民生加需要,唉,国企改制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本来孟云峰是国企改制最积极的鼓吹者与倡导者,临到真正实施才体会到步履维艰、难以推行的困窘无奈。
唉,早知道还不如破产倒闭了事,皆大欢喜,唯一苦的就是下岗工人可谁在乎?推给市场就行了。
仿佛看穿孟云峰的念头,蓝京道:“国企改制要发动两头,外因当然是引进优秀投资者带来资金和先进的管理经验,内因则要充分激发国企干部职工主观能动性,从国家要求改制到积极主动参与改制,产生的效果大不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