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轰”一声巨响,隧道塌方,十几个人都被活埋在里面,就剩工程队老板吴吉祥和林小玲!吴吉祥让她照看着现场,他去附近工地调挖掘机过来抢救——其实隧道塌方基本不可能有幸存者,她也不懂,就傻乎乎站在隧道口一直趴在石堆上听里面有没有声音,听会儿哭会儿,等到傍晚天快黑还没人来,方猜到吴吉祥很可能跑了!当时她还满脑子想着救人,就急冲冲前往附近的第八路段工地求援,山里天黑崎岖,她不小心绊了一跤,额头正好撞到石头棱角昏了过去,身体滚到旁边茂密的草丛里……”
“真苦命的女人。”蓝京恻然道。
蒲旭续道:“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她首先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心中一喜以为救援队伍来了,睁眼看,却见明晃晃的大灯下工程车机械臂反而运着大小石块填埋那条塌方的隧道,林小玲想冲出去阻拦,可脑袋晕连带着全身无力,根本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看工程车来来往往将出事区域堆成小山,最后大队人马呼啸而去时,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不准传出去’……”
蓝京沉重地说:“一起工程事故,十几条人命,问责的话要撤很多干部,涧山县领导班子首当其冲,市正府也在劫难逃,而且关于修建这条公路的合理性会受到质疑,任何领导听到汇报后都会再三掂量负面影响,但无论如何隐瞒是糟糕的选择,会带来一连串难测的连锁反应。”
蓝京也在想,如果我遇到这种难以防范预测的天灾人祸怎么办?
“因为老板潜逃,林小玲未在事故现场露面,有关方面并不清楚究竟多少人死于工程事故,事后也没有组织严密的追查,”蒲旭道,“林小玲就混入菜场千方百计打听到陈豪的手机号,用买来的新号码向他反映十几条人命的工程事故,陈豪起初根本不信,以为她是精神病,但林小玲说了好多公路工程方面细节,又不由他不信……”
难怪陈豪找元州的干部打听有无事故消息,可见很想侧面核实林小玲反映的问题。
蒲旭又说:“随着一次次通电话,当然陈豪也一直私下调查,愈发相信林小玲所说为真,觉得有必要当面详详细细问清说透,但县委书记行程向来安排得紧,也基本处于透明状态,陈豪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然后突然有一天下午她接到电话,环境似非常嘈杂,约第二天上午九点十分到松栗山山坳口见面,林小玲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一口答应,随后便赶往松栗镇住下,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进山……”
“她为何觉得奇怪?”蓝京敏锐地听出端倪。
“感觉陈豪说话的语气、声音跟前几次不太一样,但明明他的手机号码应该不会错,”蒲旭道,“蓝书记,这事儿肯定有问题的——如果他俩之间通话遭到监听,那么完全有可能模拟陈豪的手机号码跟林小玲通话,类似技术我们十年前就用过。”
“唔……”
蓝京站起身在堂屋里踱了几圈,沉甸甸道,“陈豪在市县两个层面寻找工程事故线索,虽然做得隐秘还是惊动了幕后人物,随即对他和林小玲的通话进行监听;然后提前预测松栗山即将发生山体滑坡,遂动用你所说的模拟技术分别与陈豪、林小玲通话,诱骗他俩到山体滑坡地点见面!陈豪这边是掐准时间的,林小玲却慎重起见提前两个多小时进山,结果碰到阴险的布局者!”
蒲旭深深点头:“蓝书记分析得完全正确,林小玲在浓雾里面听到有人说,刚刚五分钟就掉了两块石头,时间点肯定没错;另一个人说那边看到姓陈的车子已经出发,估计刚刚好……林小玲看得似乎与陈豪有关,沉不住气暴露藏身位置,两个人便扑了上来,浓雾里根本认不清路和方向,只管拚命跑,一直跑到很深的山林里才摆脱他俩;然后她惦记着陈豪安危,休息会儿又冒险循着原路返回,结果还没到山坳口便听到惊天动地的巨响!她亲眼目睹老公和工友被埋隧道,又亲历县委书记死于山体滑坡,除非神经极为强韧者恐怕会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