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三相机场降落,打开手机一下子跳出几十个未接电话和短信,看来稀土矿污染事件已引起各方,其中居然有京都大报记者态度强硬地要求采访。
记者对蓝京手机关机表示愤怒,在短信里咄咄逼人质问:
你的管辖区域发生这么大事,关机不闻不问只顾度假,你对得起饱受污染折磨的沿河老百姓么?你对得起春节期间放弃休息奔走在一线的基层干部员工么?你必须今晚前接受我的采访,哪怕电话采访,否则我会联合京都八大主流报刊对你进行声讨!
又是记者。
想起龙王山景区和自己险些毁在无良记者麻志深手里,不由得心有余悸。
蒲旭还在老家,这回蓝京也没惊动他,而是郑光泉临时安排的车辆。
上车后蓝京首先拨通郑光泉的手机——此时郑光泉就代表县委坐镇永研负责总指挥、总协调,了解到两点情况:
一是元州市电视台专题报道当中关于稀土矿井的排污通道、吴东河排污口臭气熏天,有大量刺激气味和液体导致附近草木不生,河面长年浮着死鱼死虾,郑光泉会同韦亚岭、詹国夏等现场勘查,发现排污通道和排污口确实味道很重,稍稍靠近闻了就流泪咳嗽,两侧有草木但枯萎泛黄,没看到河面有死鱼死虾。
二是吴东河下游的丁家村受污染毒害严重问题,据报道去年新增癌症患者五人,而前三年加起来才四人,放养的鸭子不肯到吴东河边;自来水呈淡黄色,灌溉蔬菜后叶子被烧得焦黄;村里的果树、棉花等经济作物基本完蛋,结的果实又小又涩难以下咽……
郑光泉一行也去了丁家村,确实有三位老人正在县里住院但具体病情家人语焉不翔,另外两位癌症患者没找着;村支书数了数前三年患癌症的共五位,不是电视里说的四位;现场在几家农户家里放自来水,清澈透明,没有杂质,也没有报道所称淡黄色;至于经济作物结果情况,时值冬季已不可核查,村支书觉得去年天气不好影响收成,但是否也受到污染影响?村支书模棱两可。
“韦亚岭怎么说?”蓝京问道。
“他……他已回矿井组织复查,”郑光泉道,“根据他讲矿井排放的污水经过二次处理应该没这么严重,倘若达到散发臭味、刺鼻的程度也绝对不敢直接向河里排放,国企这方面管理很严格,宁可多花成本也不会犯原则错误。”
蓝京还想说什么,又有电话呼入,一看号码正是那位咄咄逼人的瞿记者,遂按下接听键平静地说:
“你好,我是蓝京,我刚下飞机看到未接电话和短信,这会儿正依次回电,你排在稍后位置不介意吧?”
听到他刚下飞机,瞿记者锐气被打消掉大半,但仍气势汹汹道:
“稀土矿污染严重危害人民群众生命健康,我要求对你进行专题采访!”
蓝京道:“我是听到汇报后第一时间从东吴赶来,当务之急要到现场查看特别是丁家村,切实掌握污染相关情况,如果方便你也可以到永研镇会合,好不好?”
瞿记者迟疑片刻道:“好……好吧。”
车子驶入涧山地界,县长匡凌打来电话说已会同环保、安监等相关部门抵达永研镇,马上组织内部会议讨论如何平息和处理这一突发事件,初步有三个方向设想:
一是与副市长杨懿燚联系,能否在市正府层面协调,首先不能再重播或后续报道,其次配合涧山正府做好正面宣传;
二是组织镇村干部挨家挨户安抚丁家村村民,可以发些油、米、挂面等慰问品,叮嘱村民们不要擅自接受外来人员和记者问话,任何问题由县委宣传部统一答复;
三是责令矿井立即展开自查自纠,去年宣称彻底解决尾矿库问题,为何突然出现如此严重的污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如果有必要,盛天矿业集团要主动承担责任,涧山正府不背锅。
蓝京简单地表示认可,并说自己很快就到,届时由县长助理齐要斌、镇长詹国复陪同即可,不必惊动太多人。
匡凌心知蓝京打心眼里欣赏齐要斌,滞了滞没多说。
一路接不完的电话,发不完的短信,转眼车子开到镇府大院门口,齐要斌、詹国夏、瞿记者已会合到一处,继续向渠山方向行驶,不多时驶至公路尽头弃车步行。
“矿井发生这么严重的污染,而且持续时间长达一年,请问你作为县委书记有什么想法?”
瞿记者问道。
蓝京道:“这个问题等我看完现场再回答。”
瞿记者道:“听说发生污染的两个稀土矿是你争取来的指标,负责矿井采掘的盛天矿业集团也是你指定的?”
问得尖锐犀利,丝毫不留情面,令得陪同的齐要斌和詹国夏手心都捏着一把汗。
蓝京道:“我不同意‘争取’和‘指定’的措辞,省里每年都下达封存矿井重启指标,涧山前五年未得半个,去年拿两个是理所当然,为什么说‘争取’?难道我不争取,涧山就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