笹月哭累了，天南星轻轻把她放在被褥中然后小声离开。
永夜的忍术一直鸡肋，长时间用储存释放自然是疲惫。身体带来的副作用疼痛难忍。
他摇摇晃晃，一眨眼，居然若同已经做了一冗长的噩梦。
“你要去哪里，永夜。”
“别跟过来。”
他甚至没有回头，和平时那个充满智慧又懂得人生大道理的男孩截然不同。
长而柔顺的秀发，金色的——在夕阳下美丽，他的背影第一次看上去那么像个男人。却也好脆弱。
道雪听了话，鹿丸也不熟，天南星却知道永夜不是那种一个人安静会想通的人。
她没说话，只是在永夜身后远处，静静跟着他。
直到天黑，空中的星星闪烁着光辉，祭奠了少年的青涩。
在卯礼家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内海，沿着的是白色的哭砂。
小时候天南星跟着七海释来的玩，笹月给了她一个爱心形状的瓶子，她装了个满放在了卧室。
现在还在卧室，对着她的床铺。
终于，永夜停下了脚步，海风咸咸的湿气打在脸上，眼睛就开始疼起来。
他的眼眶有点红润，说不出来的难受。
慢慢，天南星也走到了他的身边，周围没有灯，只是月亮在海面的反光就能看清人的脸庞。
“你后悔吗？”
“我说了，我爱的只有钱。”
他们又沉默不语一会儿，这次永夜先开口了。
“你说那时候我带她走，会不会……”
“那你为什么无视了呢，我以为我看错了，还觉得你对笹月不感兴趣来着。”
“不是……不是的……”他拳头握紧，脑袋里出现的卯礼家主的模样让他恨不得触犯底线——杀了那个禽兽。
可他知道他不能连累别人。
“我们能去哪里？她看着我，祈求着……就算我成为叛忍也没关系……她可是卯礼家的千金，是唯一的继承人。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放过她……而笹月身体本就孱弱，和我那样说的时候几乎已经快站不起来了……”
“她这样……我们能去哪里……我们可以去哪里……”
她突然听闻旁边的人说话逐渐含糊，随后哭声开始代替清醒的大脑。
天南星的目光从波光凌凌的海面看向永夜，无法停止的哭泣一次又一次让他擦拭眼泪。
“我很胆小的，你知道的，雷雪死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我有多么懦弱……可是啊！”
“可是就算我们死在外面，笹月也是笑着的！”
“她是那么好的孩子，她不应该这样，就算在外面死无全尸也比现在来的好哇！”
海风伴随着咸咸的眼泪，深知想要弥补却为时已晚。
两个背影在月光下，一个痛哭，一个只是安静听着倾诉。
痛得甚至哭不出来。
悲伤歌仿佛幻听，无论是来自海的对面还是身旁。
天南星这时候总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可怜了。
她的自卑也被愤怒替代。
就像是很多人，一件事、一瞬间、一彻悟，马上长大了。
她自以为多可怜的一生，却依旧没有保护自己也认为同样可怜的朋友。
她在笹月身上看见了那个随遇而安任由他人揉捏的影子，还会放弃的目光……都很像她和血脉争夺的时候。
不应该这样的。
笹月不应该这样……
她决定了要改变什么，眼神更加坚定。她想起来那天同样的哭诉，说着自己十六七岁为何要被人掠夺和垂涎。但是，笹月也只有这么大，她所经历的，是天南星更想死的事情。
如果她是笹月，早就在很久之前就放弃所有的欲望和情绪，成为木偶一样等待死亡。
人为了野望跨越底线，亲情都能被侵犯，不如怪物来的自在。
现在想来，“怪物”是多美好的称赞，成为“人”可悲可笑，人类多是这个世界迂回善良的虚伪假面，她看见的好人总是少于坏人的。
而坏人终究坏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