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锦屏后头,水雾缭绕,沈如春坐在浴床里。荷娘侍奉在旁边,将澡豆撒入水里,又舀一勺温水替她擦身子。
因为李辟就在外头候着,两人也不敢说些甚么。
荷娘跪在席上,将沈如春的头发散开,浸在铜盆里,浇水轻搓。
“小娘子,你受苦了。”荷娘轻轻说,她话里有话。
沈如春阖上眼,道:“谢谢。”
她二人皆知对方心意,沉默着不再言语。
室内只听得淅淅沥沥的水声,荷娘有心拖延时间,将那温水浇了又浇,水渐凉时又差人换来桶热水。
今日的李辟竟是出奇的好耐心,斜斜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书册,颇为慵散。
荷娘从屏风后头绕出,去镜台前取出篦子。她悄悄看了眼不远处的二郎君,心中忐忑。还未走几步,李辟忽然放下书,抬眼看她:“小娘子可浴身好了?”
荷娘顿时几分慌乱,低促答:“还待沐头。”
“唔。”李辟未见恼,只是斜靠罗汉床的小案几侧,继续看书。
荷娘紧步回到沈如春身边,将她的头发拢起,用篦子慢慢梳着。
“郎君还在外头候着?”沈如春闭着眼睛,问。
“嗯,坐在罗汉床上看书呢。”荷娘说。
沈如春胸口缓缓起伏,氤氲的水汽吸入肺腑,变得格外粘腻。不对劲,照李辟往常那蔫坏的性子,他越是这般沉得住气,越是在想甚么新奇的花样。沈如春心如乱麻,那股不安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烈。
原本在头顶揉捏的手忽然往下移,拂过后脖颈,落在肩侧,一下轻一下重的捏着肩膀。这力道恰恰好,让人不禁松缓下来。
沈如春放空脑袋,从那些烦心事中一点点抽离,她懒懒问道:“荷娘,你这按摩手法倒是日益精进了。”
旁边的人未说话,继续揉按着。那手渐渐往前挪,好似轻柔的羽毛般,温柔地刮蹭着肌肤,沈如春身子轻微战栗,心底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情愫。
她浑身一激灵,挣起身,却被那双手重重按了回去。
“怎么,二郎君亲自侍奉你,还不情愿?”后头人出声,话里隐着戏谑的笑意。
沈如春缩在水下,用手捂住身前,不敢回头。
“我洗沐好了。”她说。
李辟温声道:“不急。”他用篦子慢慢替她梳拢长发,像极了一个体贴温柔的好郎君。
“水凉了。”沈如春道。
李辟慢条斯理地替她理顺着头发,良久,他似乎满意了,才作出应答:“好。”
沈如春僵硬道:“你先出去。”
李辟哼笑一声,背过身去:“我不看你。”
沈如春偷偷往后望一眼,确认他是真的转身后才敢从浴床里起身。她赤脚踩在席子上,捞过架子上搁着的一方长布巾,快速披拢在身上。
还未将身子完全裹紧时,李辟忽然又回过身,阔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连人带着布巾一块拥上了床。
他的唇急不可耐地压上来,沈如春的呼吸悉数教他攫取而去,她几要窒息而亡。
“春娘,我等得很着急。”他放开她,眼睛里的情.欲浓得化不开,声音低涩,“方才在罗汉床上,我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沈如春将手掌抵住他的胸膛,怕这猛兽再倾压下来。她不解李辟这回到底是唱哪出戏,又不敢让他瞧出端倪,于是也同他作戏:“郎君今日这般情深,是因为心有愧疚么?”
李辟起身,将她抱放到腿上,他望着她,饶有兴趣地问:“你说,我愧疚甚么?”
“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哦?”李辟十分委屈,他一面等着沈如春继续分析,一面又将手探入布巾中,在她光滑的背部描摹勾勒。
沈如春身子忽地一僵,旋即她又软下身,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身前,娇嗔道:“郎君,我真恨你。”
“娘子恨我做甚么?”李辟还在装一副无辜模样。
“你是用我作饵,去钓那贼人。”沈如春纤纤玉指戳着李辟的胸,“郎君既然要拿我做棋子,不顾我的死活了,那还遣人来寻我做甚么,索性让我被贼人掳走,索性让我在荒野教那野狼活活撕碎罢了。”
李辟收拢住她的手,捂按在心口:“我怎么忍心让娘子遭此苦难呢?”
他今日一口一个娘子,喊得沈如春浑身不适。沈如春从他怀里脱身,坐到镜台前,拿絺布擦头发,恨恨道:“郎君真心如何,郎君自己知晓。”
李辟从她手中拿过布,替她擦发:“娘子这般聪明,又岂肯束手就擒?”
沈如春心下一惊,她对着镜中的人狠狠瞪了一眼,旋即把他推开,不肯让他再擦头发。
李辟将她捉到身前,两人一同望着镜子。李辟说:“好个聪明伶俐的小娘子,我真是越发爱得紧。”他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