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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1 / 2)

沈如春想到了他退回来的那套头面,忽的明白过来他生气的原因。她想,若是换作她,莫名奇妙被牵连进一场本和她毫无干系的祸事里,日后见着了那人,她也不会有甚么好脸色,巴不得离那人越远越好,最好是永远别再见。

想到这,沈如春心中忽地被刺了一下。久别重逢的喜悦被一种愧疚和负罪感取代,她不敢再盯着陈惊山看,垂下眼,圈在他腰上的手也慢慢松开。

“对不起。”她低低说了句,随后变得同他一般沉默。

他一定也不想同自己说话罢。沈如春想。

她坐在马背上,面对着陈惊山,一时有些无措,这比把她直接放在沙漠里当肉干晒还要难受。

索性这种无措与难受没维持多久。奔驰的黑马速度放缓,清脆的驼铃和人声传来,沈如春侧头看,旁边是一队在沙漠中穿行的商旅。

陈惊山将马勒停,翻身将她一并带下马。

未等他开口,沈如春十分知趣地将披着的挡风披袍还给陈惊山,又道:“谢谢。”

陈惊山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在烈日下微微眯缝着。沈如春这时才觉出他的变化,面容和气质上都有了许多不同。他下巴长了些青色的胡茬,蜷曲的头发高高扎起,可他从前的少年意气好像减少许多,更增了几分沉稳。

这种变化教沈如春觉得心惊,但更多的是心疼。一定是教李辟那混蛋磨了他的心性罢。

陈惊山没有接她手中的袍子。商旅中出来个穿着翻领对襟服的胡人,陈惊山向他走去,两人用胡语说了一阵,沈如春望见他二人向自己看了一眼,那胡人笑了笑,又继续同陈惊山说话。

最后,那胡人塞了一顶大帽给陈惊山。陈惊山接过帽子,走到黑马旁边。

沈如春问他:“你要去哪里?”

陈惊山抚摸着黑马的鬃毛,对沈如春道:“你跟着他们走。”

沈如春问:“你呢?”

陈惊山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上挑动,他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背对着沈如春:“我还有事。”话音刚落,他便向着来时的方向往回奔。

沈如春抱着袍子,看着他的背影,看他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再也望不见,只余蔓延到天边的黄沙。

她心中像是被剜走一块肉。他果然是很生气么。沈如春晓得他应该是生气的,可不知为何,她又觉得十分委屈。

方才那胡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先是用胡语说了一句话,见她听不懂后,才用中原话道:“该走了,小娘子。”

沈如春压下那股想哭的委屈,问:“我们要去哪?”

“长宁。”

沈如春警惕起来,下意识拒绝:“我不去。”

胡人哈哈大笑,逗她:“你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沈如春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不会去长宁城的,她要离那个地方远远的。陈惊山将她扔在这里,又是甚么意思呢?

“你要去哪里?”胡人问。

“江州。”

“江州,江州是个好地方。但一切,先得穿过这沙漠,到了敦州再说。”

沈如春为着要去长宁城一事和陈惊山的态度而郁闷,待她迟迟回味过来这胡商话里的意思时候,才晓得闹了笑话。

她点点头,脸上有些烫。

胡商将她引入了队伍。

一路上,一名小画师同她攀谈得十分热切,没有旁的原因,只因沈如春这张和他相似的中原面孔。

小画师问:“你是江州的么?”

沈如春点点头。

小画师央她讲了许多江州风土。有许多沈如春也不大记得了。那都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往回数数,其实这日子也不算久。可是,那些记忆偏生就被模糊了,被一种更大的痛苦给掩盖过去。

如今,都会变好的。沈如春宽慰自己,她很快可以回到江州去。

“真好。”小画师颇为憧憬,他说,“若得空,我也想去那处瞧瞧。”

他又同她讲了许多自己的事,他是从西域那头过来的,跟着商队到敦州,是来寻亲。

“从西域入中原,为何不走望州那条道?”沈如春问。

“望州?”小画师摇了摇头,“虽然望州那条道看似好走,但路上十分凶险。特别是最近几年,那些蛮子又猖狂了,吓人得很。”

沈如春想起了曾经到望州前,在官道上碰见的蛮匪。那些蛮匪竟还能绕过边关一线,入到东面了。她是见识过蛮匪的凶残,在将军府时也听闻过望州城外西面的情形。曾经的定西军,守在望州,就是同这些蛮匪打仗。

商队在沙漠中继续前行,日头往下沉时,只见得圆圆的一个橘黄色毛团悬在西边。

领头的胡商说,今日就行至此,在此处过夜。

商队中的护卫搬出柴火和锅,拿出食物。乐伎将毯子摊开,坐在上头,抱出琵琶开始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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