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你了……”
裴靖嘉垂眸,打量着跪在地上的慕清尘,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鸷。
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贵妃一时有些忐忑,看着裴靖嘉成沉思时的模样,小脸愈发苍白。
全场大抵只有慕清尘,最是淡定。
她调整了下跪姿,不慌不忙地说:
“寻常宫人见着朝中官员,不论官职大小,皆态度恭敬。那宫娥若非看上微臣,又岂会言语相激,态度高傲?是以,以微臣之愚见,她定是看上微臣无疑。”
恰恰好,那宫女正收拾了外面的事,踏入宸宫来。
听得慕清尘的话,立时吓得面如土色、抖似筛糠,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皇上明鉴,奴婢对慕大人,绝无旁的心思!”
她重重磕了个头,解释时,慕清尘还留意到她偷偷看了下上首裴靖嘉的脸色,尔后才继续哭着说,
“奴婢发愿,此生只伺候贵妃娘娘,绝不外嫁!”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慕清尘还留意到她似羞怯地咬了下唇。
慕清尘微微挑眉,看出来了。
她做皇后的时候,曾数次随裴靖嘉祭祖。
皇室的宗祠中,供奉着历代国君的画像。
慕清尘曾暗暗地腹诽过,裴国第一任国君膀大腰圆,又黑又胖,眼小鼻子塌。
他倒是聪明得很,四处娶美女改善基因。
国君的画像一路看过来,容貌越来越好看。
到裴靖嘉这一代时,竟也变到能骗小姑娘的程度了。
只是这丫头的心思表现得如此明显,当真还以为她一直忠心着的主子能留着她吗?
“朕倒是没想到,你对贵妃如此忠心。”
裴靖嘉也不知究竟有没有信她,只意味不明地问了这么句。
跪在地上的丫头,听得君王回应自己,倒是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她眉眼含笑,又重重地磕了个头,行为做派学贵妃学了个十成十:
“奴婢能伺候贵妃,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岂敢无视宫规,结交外臣?陛下与娘娘若不信奴婢,奴婢愿以死明志!”
慕清尘和她一前一后跪着,趁着裴靖嘉和贵妃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时,似笑非笑地偷偷看了她一眼。
那丫头,仍是一副眼含春情的模样,心思半点不知遮掩。
她此前从没有如这一刻般感激上苍,谢上苍给她这么一个重活一次的机会,才能不错过这样一场好戏!
“所以……”慕清尘摆足了看戏的姿态,明面上仍然恭敬客气,“你是承认,你对本官颐指气使了?”
“我……”
宫娥方才急着表明心意,全然忘了这出。
眼下话题急转直下,她一时适应不过来,彻底愣在当场。
慕清尘看着愣住的宫女,又看了眼旁边眸底暗暗藏着忌惮与憎恶的贵妃,以及床榻边猜不出心思的裴靖嘉……
她觉得,还可以再添一把火。
“贵妃娘娘,”
慕清尘冲那女人磕了个头,听不出半点幸灾乐祸,
“您宠冠后宫,即便曾是世家贵女的皇后,都难望您项背。尊贵如您,柔善如您,身边服侍之人却为何如此跋扈?”
这下子,方才还暗暗怀揣着少女心思的宫女,是当真吓得面无血色,话都说不利索了。
贵妃倒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暗暗瞪了眼已经傻了的小姑娘,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容:
“大人误会了,本宫身边的人,怎可能做出那种事?这丫头不过是生性习惯口无遮拦,不大会说话,引大人误会罢了。”
“原来如此!”
慕清尘勾唇,装傻充愣,恍然大悟道,
“原来这位姑娘先头在外面,明知下官要为贵妃诊病,要向皇上禀告案情时,仍不允下官见皇上,不过是心直口快啊!是下官思虑太重,请娘娘恕罪。”
她前头的表现,本就不够聪明。
加上慕清尘本就有一张看起来单纯善良的脸,这么说,确实不易让人起疑。
裴靖嘉看到这里,终一扬眉,视线落在贵妃身上,淡淡道:
“原来,鸳儿已可以做朕的主了。”
话至此处,他的心思总算能被人看懂了。
贵妃这下子也顾不上自己产后中毒,身子虚弱,连爬带跑地从床上下来,跪在裴靖嘉的脚边。
然后娇滴滴地抬头仰视他,也顾不上自己有多狼狈,用带着哭腔的声调问:
“皇上此言……可是疑心嫔妾?”
是啊,老早便疑心了……慕清尘端正跪在下首,激动看戏。
旁人或许觉得裴靖嘉城府极深,看不出他心思究竟如何。
但慕清尘与他做了多年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