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直起身子,隔着不算遥远的距离,与她对视。
他发现这个女人,他竟看不透。
皇后娘娘虽也有诸多手段,却从不会向弱者与无辜者下手。
像慕清尘这样手段狠辣城府极深的人留在皇后娘娘身边,若娘娘被她利用,这女人指不定要闹出多少祸事来。
他锐利的眼眸里,藏着漫不经心的杀意。
良久,慕清尘勾唇:
“满朝文武,竟只有阁下是个聪明人。”
因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在,她得知魏国公主中毒后,就猜到裴靖嘉要做什么了。
一国之君用赤血散的事,这世上只有几个他的心腹人知道罢了。
且这世上,大抵只有她,将赤血散的功效性状研究得最为透彻。
也只有她知道,寻常的艾草,便能使未服毒者服药后气血逆行,服毒药者即便中毒昏迷,也能五感清晰。
世人都知道,她这位殷氏皇后,向来有仇必报。
既然裴靖嘉将这么大个破绽送上门来,她又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送他个大礼?
“皇帝身边守卫严密,连只苍蝇都休想靠近他三尺内。”梧桐蹙眉,“你是怎么下手的?”
慕清尘轻笑:“你们防得严密,却……”
“什么人?”
一声惊呼划破夜空,惊起成片的飞鸟。
在这半夜三更的深山老林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慕清尘也顾不上和梧桐解释,便顺着声音前去查探。
她和裴靖嘉的私仇且不提,两国议和期间,却是别想有人在她的地盘上撒野。
当年,她率兵亲征,便是追敌三天三夜,也不过是有些腰酸而已。
只可惜慕清尘的身体瘦弱不堪,才稍稍跑了段路,就已累得喘不上气了。
好在眼下有梧桐帮忙,她还是顺利抵达了。
因是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们到时仍能看到两伙人打得激烈。
或者说,是一个高手,对一伙人单方面的屠杀。
那伙人个个身负重伤,且战且退,几欲入绝境。
唯一的高手,杀人之余,还分外悠闲地说:
“怪只怪你非要与我家主子作对,放心,我的刀快得很,马上就送你们父子俩在下面团聚!”
慕清尘听见声音,一瞧,呵,正是她的老熟人。
于是,她想也不想,便要迈步上前。
“你要救人?”梧桐站在她身侧,音调冰凉,“在没有查清你是否会伤害皇后娘娘前,我不会出手帮你。”
慕清尘勾唇,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他:
“你怎知我要救人,而不是杀人?”
梧桐微怔,看她时,多添了几分打量。
刚才那个瞬间,他竟将眼前这个男人,和记忆中那个多年未见的女人,眉目重叠。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张扬明媚的女子,曾救他于水火,助他化鬼为人。
他曾发誓效忠,可一年前……
梧桐低眉沉思时,慕清尘已悄悄潜到了那伙人近前。
那打人的高手,她可熟悉得很。
想来梧桐看他,也不会陌生。
当年她助裴靖嘉夺皇位时,创建了一支无比忠诚的暗卫。
并于一年前,亲手将一切交给了裴靖嘉,还亲自切断了一切联系。
其中一人名为余候,便在前方。
那人,大抵是所有暗卫中,唯一一个知道她被囚于栖凤宫中、遭受百般虐待的。
也是那时,慕清尘才知道他早已与裴靖嘉沆瀣一气。
那叛徒,在她的视野中,闲庭漫步般使出狠辣招式,一步步将对手逼入险境……
她随手捡了根趁手的树枝,红唇微挑。
下一秒,慕清尘手中之物,就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闪身而出,冲将上去,直指那叛徒。
“你是何人!”余候攻势被人用一根树枝便轻易阻断,顿时大惊。
慕清尘随手捡起地上一个生死不明的侍卫手边,刚刚掉落一旁的长剑,挽了个最趁手剑花,呵笑:
“我是你爹爹。”
说话时,凌厉招式半点未收,尽数招呼到了他身上。
余候不察,几招就被打退。
“谁派你来的?”慕清尘居高临下俯视狼狈摔在地上的余候,眸底尽是淡漠与冰冷,“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余大人的主子另有其人啊?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是皇后最忠诚的狗呢。”
她说完,垂眸时便看到余候剑柄上新刻的皇帝私印,忍不住嗤笑。
没想到,悉心栽培的结果,竟是扎向自己的一把刀!
“殷卿芷那样的蠢货,也配做我的主子?当年若非陛下嘱托,我怎可能跟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做事?”
余候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