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小公主这样的小姑娘,都能看出这次牵扯到钱家、赵家和慕家的案子很麻烦。
所以在开始动手前,慕清尘也做了大量准备和调查。
准备是她做的,调查是梧桐来的。
动手前,她还特意去探望了慕家人,尤其是慕家父子。
眼下他们已经被转移到天牢中。
如此阴暗逼仄又肮脏的地方,别说慕顾远了,就连慕老大人也是头一遭进。
看到慕清尘时,他们仿佛抓住了点什么,一个拼了命催她救人,一个用尽毕生所学骂她阴险狡诈狠毒自私。
于是慕清尘看到,那位怀着满腔殷切之情,将自己视作慕家救星的慕老大人,在听到自家儿子那简直不过脑子般的辱骂声后,脸色瞬间阴沉如锅底。
慕清尘约摸着若非是有牢房的栏杆拦着,慕老大人的巴掌这会儿已经糊到慕顾远那张俏脸上了。
她本就是在繁忙之余,想来看看戏,顺便帮自己在慕家脱罪之后做准备。
眼下目的达到了,心情大好,就眨巴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语重心长地说:
“以前父亲做下的事情,已经被人拿捏了七七八八。如今,只怕是不好隐瞒了。只是女儿已拜托了公主,正在奋力给家中奔波。也许……也许还是有转机的!”
说完,她隔着栏杆,含情脉脉拉住慕老大人的衣袖,扮演好乖女儿的角色:
“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让慕家、让父亲和兄长有事的!这次我带了些吃穿上的东西,女眷那份已托付狱卒带给大夫人了。父亲与兄长的,稍后检查完了,便会有人送进来。
慕家眼下只是有嫌疑而已,从皇上对待父亲与兄长的态度就能看出来,皇上还是看重慕家的。我想,这或许就是慕家最大的转机。”
她话音落下,旁边牢房里再次传来慕顾远公鸭般的叫骂声。
霎时间,慕老大人眼中充满了不耐和厌恶。
慕家前途一片大好时,他看不出太明显的东西。
可眼下一朝落难,再看自己这些儿女,慕老大人才发现这个儿子完全没有他料想中的那么可靠。
大儿子身有残疾,二儿子脑子不好,眼下唯一能看得过去的,竟只有这个贱妾所生的庶女……
慕清尘正在心平气和地与不断怒骂的慕顾远说话,两相对比之下,二者差距更明显了不少。
慕老大人神色复杂地观察着这一切,难得陷入了沉思。
慕清尘应付慕顾远之余,也留意到了慕老大人的变化。
确定自己目的达到后,她提出要继续在外面为慕家奔走,从出现到离开,始终表现得落落大方、可堪大任。
反观慕顾远,仿佛是个深闺怨妇,除了叫骂外再没半点作用。
这之后,又过了两天。
赵家钱家的贪渎案证人,正式抵达京城。
最近在梧桐调查到的消息里,慕清尘对赵家钱家的现状多少也了解点。
他们本是世家大族,奈何最近几年裴靖嘉正在收拢各方权利,导致世家大族已有不少被削权导致重创的。
钱家和赵家小辈里,也大多是资质平庸之辈,眼下只靠身居户部尚书的钱大人与兵部尚书的赵大人支撑。
这两位大人如今年近花甲,只怕过不了多少年就要致仕。
所以他们二位这些年小动作不少,在安排族中没本事的小辈尽快撤出朝堂,远离争斗。
如此,待他们致仕后,至少能保证氏族平安,不至有抄家灭族之祸。
最重要的是,在他们在朝堂资历老、能力强、声望高、胆子大,有时连身为皇帝的裴靖嘉都要被他们训斥教育。
他们虽从未明说,但只要涉足朝堂的人,都晓得他们是听皇后话的。
如今,裴靖嘉收权的刀,终是落向了更高位的官员头上。
这次护送贪渎案证人抵京的,是在朝中向来从不站队的崔将军。
他刚到,裴靖嘉就迫不及待地宣他进宫询问情况,并直言要亲自审理这次案件,决不允许蠹虫蚕食朝廷基业搜刮民脂民膏,他要还黎民百姓以平静安宁。
他是在尚书房中说的这番话,却不知怎的就传了出去。
一时间,这些话传得沸沸扬扬,裴靖嘉的民心民望几乎达到了顶峰。
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夸赞裴国幸运,有这么一位好国君。
于是,贪渎案就在各方关注下,在黎民百姓满怀的期待中,开审了。
这天,冷了许久的都城,迎来了一场鹅毛大雪。
可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普通百姓,都好像彻底忘了寒冷般,不约而同在清晨十分,踩着高至小腿的积雪,向都城北面移动。
庄严肃穆的大理寺门前,一时间人影幢幢。
整个都城,除了皇宫外,大抵也唯有此处几乎没有积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