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后知后觉,脊背蹭的一下冒出了一层冷汗,不觉整个人都打摆子,“那,那我们方才若是答应了,不就……”
她懊恼自己的冲动,又愧疚对沈挽清的恶语相向,张了张嘴,还是没将那句道歉说出口。
僵持了半晌,她难为地吐出一句,“天色不早,小姐好生歇息,日后我不会再鲁莽了。”
说罢便退了出去。
沈挽清自是不会跟她计较道不道歉的事,只求她别惹祸就好。
许是看在已故的顾小姐面子上,她对霜儿已是极大的包容了。
沈家被抄,妹妹惨死,她亲手埋葬了妹妹,砍下了顾挽清的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已然记不清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现在她只想要一个公道,无论是为了顾挽清还是沈家。
若这条路上有人妨碍她,那不择手段也要除掉,包括那可能会成为她敌人的男人。
晚来天欲雨,悄然入庭。
沈挽清睡得极其不安,她梦到乌云滚滚,急促雨幕里挽容满脸是血地哭诉,说好疼好疼,问她为何还不带她回广陵。
忽地天光乍开了山峰轮廓,她又看到了顾挽清那张绝美的脸,嫣红的唇一张一合,质问她为何用了她的身份,却迟迟不为她报仇。
转瞬狂风大作,吹散迷雾,隐约中她看到了一端庄持重的身影。
她惊惧到忘了呼吸。
王姨娘轻摇着团扇,遮住半面,扇面上的洒金划过她阴毒的眼,似笑非笑死死盯着她,逼得她步步后退,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她脚下发软,一个踉跄坠下,无尽的失重和深深的绝望包裹着她。
“啊!”
她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息,片刻她望向窗外,细雨绵绵,浇灭了盛夏的燥热。
失神了片刻,她不禁哑然失笑,梦罢了,怕什么呢?
——
雨水洗涤后的天空湛蓝,天初霁,响起几道布谷鸟的声音,脆响空灵。
忽的杂沓脚步入庭,惊扰飞鸟一片。
一叠声急促的砸门声,震醒了刚入睡不久的人。
“谁?”沈挽清轻咳了下早起沙哑的喉咙,起身欲要穿衣,紧接着房门就被撞开,两个婆子一把薅开帷幔,一个人拽一个胳膊,将她扯了下来。
“你们做什么!”她惊呼质问,“我是老太太的外孙女,你们敢这般无礼!”
“笑话。”那婆子狰狞冷笑,拽着人往外去,“老太太亲孙子都快没了,谁还管你这没爹妈的外孙女?”
沈挽清茫然不解,亲孙子?说的是谁?
霜儿听到动静,一面穿衣一面忙从抱厦出来,就见两个婆子将沈挽清往外拖,院子里其他的奴仆个个都站在一旁看戏。
“你们放肆,这般对我家小姐,老太太定不会放过你们!”霜儿衣裳还没扣好,上前抓住那婆子的手。
婆子一把将人甩开,“去的就是老太太那!能不能留在府里还两说,别在我面前摆什么小姐的谱子,在这东府,我只认五姑娘这一位小姐!”
“既是投亲,就该做小伏低,好好讨好五姑娘,昨日那般欺负小姐,今日可有你好受!”另一个婆子恶狠狠道。
霜儿被推倒在地,掌心擦破了一层皮,她忍痛追上去又被人拦下,没法,只得狠狠跺了下脚跑回了屋拿衣裳又往外追人。
沈挽清挣扎着,为了维持一个自小病弱的人,还不得不把控好力度。
已越过两个垂花门,她稳定心神问:“两位嬷嬷,不知挽清做错了什么?便是有错,也当让我穿件衣裳再去。”
沈挽清刚起床就被拖走,身上仅穿了寝衣,闺阁女子穿着寝衣被人拖着走,无异于扒光暴众,是极大的羞辱。
婆婆瞪了她一眼,“你还讲条件,若是在别家,别说穿衣了,你这种就当架到火上烤了!”
这便是有备而来,诚心将沈挽清的自尊撕碎。
若是病弱缠身的人,气不死也要大病一场了,真是歹毒至极。
才不过寅时,大户人家的小厮丫鬟早已开始筹备早膳,打扫庭院。
这一路上众人指指点点,目光鄙夷,厌弃,揶揄声不断。
转瞬已到了前厅,两个婆子将人一把推了进去。
她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又要起来,身后婆子一把将人按了下去。
“这,这是做什么!”老太太正在用早膳,见此阵仗吓了一跳。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般对待小姐!”她怒叱,放下碗筷要下来搀扶沈挽清。
傅菀在一旁陪老太太用膳,将人拉了回去,“祖母,这不能怪几个婆子的,您不如问问她干的好事!”
老太太沈挽清均一脸茫然,只听身后那婆子道:“还望老太太给我家姨娘做主,此女刑克双亲,身带煞气,昨夜姨娘好心带挽清姑娘去取家产,她竟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