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缓慢走出了一个佝偻身子、腿脚不便的老妪。
她衣着破旧,手里提着一个盖着黑布的竹篮,脸上交织着新旧疤痕。
看着是个备受欺凌、可怜的老人。
她放下竹篮,艰难行礼:“侯爷、侯夫人,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老太婆?”
纪宏明疑惑问道:“您是?”
谢冰凝一个眼神。
紫珠上前将老人家扶到台阶上坐下。
若是让老人继续站着,浑身发抖、摇来晃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和同情心……今日秋姐儿怕是上不了凤撵。
看着碧环离去的身影,谢冰凝才淡淡开口:“赖妈妈,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这么多年没见,你可还好?”
赖妈妈艰难坐下,抬起头,冷笑了一声,掀开了竹篮,露出里面两块发黑的粗饼:“这是我接下来几天的食物。侯夫人觉得,我好吗?”
“我还能好吗?”
谢冰凝双目幽幽,看着她,微微一笑:“看到你过得这么不好,我就放心了!”
这时,好不容易醒来,吃完早餐赶过来的纪宝宝“咯咯”笑出了声。
从赖妈妈出现开始,身子不自觉微微发抖的纪再秋,听到母亲的话和小妹的笑,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无依无靠的小女孩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做那些年的噩梦。
赖妈妈转向纪再秋:“三姑娘,我是赖妈妈,你的奶娘啊!”
“小时候你最喜欢躺在我怀里,让我给你唱歌谣、说故事……”
“有一次我回了一趟老家,那阵子他们都说你压根都睡不着。”
“你都忘了吗?”
“三姑娘,你刚出生的时候,是那么小、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身子软软的、笑起来有两个明显的小酒窝,可你最喜欢我……”
“怎么长大了,就这么狠心,要赶我走?”
“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让我在外头受了这么多的苦……”
老人绘声绘色,眼泪狂流。
不少路人跟着掉眼泪:“俗话说,有奶便是娘。”
“以前也听说过,纪家三姑娘赶走下人的事,没想到居然连奶娘都赶走了……”
“到底是养过自己的人,随便接济一点也好。竟让她如此落魄,也太狠了些。”
……
便是出宫接人的小太监脸上也逐渐失去了笑容。
纪宏明也变了脸:“来人,拿些衣裳、银钱来给赖妈妈。”
赖妈妈抬起了头:“不,侯爷,我不是来打秋风的。”
“说来惭愧,我是在街上听说了三姑娘的好事,这才想着过来看看。”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是想跟三姑娘说一句恭喜,恭喜她得偿所愿……”
谢冰凝打断她:“赖妈妈真的是老了,有些事,免不得需要别人来提醒一下。”
紫珠上前道:“赖妈妈,当初是你仗着姑娘的信任,要毒害三姑娘。被发现之后,姑娘念你的恩,替你求情,只是赶你出府,而不是将你送往官府。”
“如今侯爷、夫人好不容易都忘了你对他们女儿的迫害,你倒是自己凑到了侯府门前,是何居心啊?”
赖妈妈流着泪:“夫人,我是被冤枉的!”
“是当时其他照顾三姑娘的丫头,见我得宠,心生妒忌,故意诬陷于我,好取得三姑娘的信任。”
“只是我一心照顾三姑娘,没和她们私底下好好来往,这才被赶出侯府。”
“不仅如此,她们还到处在外头说我的坏话,害我没能找到其他生计,如今……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我受够了。”
“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再看三姑娘一眼……”
“三姑娘,和你相处的那三年,是我老太婆一生之中最后的快乐时光了。”
“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神情既期待又怕受伤,拿捏得恰到好处。
纪再秋笑了笑,上前走到了赖妈妈的面前:“想啊,怎么会没想过?”
“每次在我做噩梦被你害死的时候,我都会想,如果当初将你交给官府,是不是我就会过得轻松一点?”
“赖妈妈,你最快乐的记忆,难道不是在赌桌上赢钱的时候吗?”
“你赢的次数那么少,所以就显得愈发珍贵吧?”
老人怯怯藏起了自己的双手。
“赖妈妈,为什么要藏,是怕让人看见你手里常年拿骨牌的茧吗?”
纪宏明若有所思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奶娘,因为欠了赌债,想着让主人中毒,好拿她的药去卖钱。”
“原来是你!居然还有脸到我家来?我的三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