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杖粗重，直来直往，连横一体。
可这廷杖的打法却颇为多样。
金吾卫都是廷杖一道的行家，有时无声的一杖能开碑裂石，有时破空的一杖却打不碎鲜嫩豆腐。
如今见到永王都开口了，本就不愿意得罪几人太狠的金吾卫都点了点头。
赵政的旨意最高，这没问题，但廷杖本就可轻可重，并不违反原则。
金吾卫手中廷杖声如坤轩般高亢，打出的声音更是如惊雷炸裂般爆响。
实际上秦学桧几人却是不痛不痒，只是为了装模作样随口喊了几嗓子，没多久后，他们就又装作一副腿软的模样，跟着永王二度上朝堂！
万悦楼中众人还在纵情庆祝，与刚才情景差不多，就是林轩不再玩飞花令灌酒了。
他算是明白了，这帮纵横官场的老油子个顶个的精明。
灌酒是灌不醉的，只怕是宫廷藏酒都倒空了，这些个老油子肚子里也不会有二两酒。
突然，万悦楼门被人缓缓推开。
永王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他神情不复刚才在外面的冷漠，反而满脸的热忱。
“父皇，北狄可是败了？”
“大喜事，这可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啊！”
在他的眼角，竟是还看到了几滴晶莹的泪水。
“北狄欺我大乾太甚，如今被林轩小王爷击败，儿臣铭感五内，等到闲暇时分一定要亲自上侯府登门感谢！”
言语万分诚挚，听不出半点虚假！
万悦楼中这么多老油条竟然一时之间都分不出永王情绪的真伪来。
林轩却是眯起眼睛。
这小子他知道，瑨妃的儿子嘛！
他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抽瑨妃属下大嘴巴子，永王怎么可能念他的好？
早就听闻永王有城府，现在一看，还真是有几分深度的角色。
见到永王感激地看着自己，林轩只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你演戏就演戏，关我屌事？
见到林轩对自己不屑一顾，永王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混账！
他心中怒火冲天，面色却是逐渐变得悲悯。
“可是……父皇，正所谓福祸相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北狄使团先扬而后抑，连丢七城，看似是大乾赢了，实际上却是损了根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原本热闹欢欣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偌大一个万悦楼，此时此刻竟是寂寂无声、落针可闻！
文武官员此时都困惑地看着永王。
都说永王城府极深、察言观色技巧远超常人，怎么会在这种大喜的日子说出如此没眼力见的话语来？
啪。
赵政将酒杯放下，脸上明显地看到了几分不愉，道：“哦？小四你且与朕说说，怎么大乾赢了北狄，还在名义上至少拿下了七座城池，在你的口中反倒是损毁根基？”
“朕不能理解啊。”
永王依旧哀恸不已，道：“我大乾何其强也？赢下北狄乃是命内之事，必有的结果！”
“但这过程……又是何其悲壮？大乾书院，十不存一，九座屹立树百年的院碑就被那么挑去，化作尘土！”
“陈行道一代大儒，被北狄当做犬马使唤，束上绳索在城中遛走，多少读书人见了此事，又有多少读书种子从此赤心蒙尘？”
他展开双臂，涕泗横流！
双眼通红，发冠散落！
“壮哉我大乾，悲哉我文脉！”
“父皇，您再想想……此战是不是动了大乾文脉，是不是损了大乾根基？”
“赢了此战，夺下边境七城，能护我大乾边关十年。”
“可坏了文脉，损地却是大乾百年之寿数！”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这才算是真正动容。
虽然目的不明，但说的却是句句在理！
那表露出来的赤子之心也足以让他们感到惭愧、感到无地自容！
一个老臣突然伏案长啸。
“永王殿下所言极是！此战兹事体大，影响深远，老臣却是如此鼠目寸光，不见背后凶险，老臣无能，老臣该死啊！”
其余的文武官员也都是脸色难堪。
确实，他们都忽视了背后的凶险，只看到了眼前那短暂的胜利！
所谓的边境七城，能不能拿到手还得两说，可大乾的文脉却是实打实地给人断了一半！
龙椅上，赵政眉头舒展。
此刻他的神情才平和了一些，他看着永王，欣慰地摸了摸胡须：“这何尝不是朕的疏忽？朕自诩文治武功，实际上却也是个短视之君！”
“嗯，小四所言在理。”
“以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