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女使带着谢南栀去梅园安顿好,谢国公府那边已然乱了套。
万寿堂内,谢老夫人遣散屋内众人,只留下了谢淮夫妇。
她端坐在贵妃榻上,闻着香炉内加了剂量的沉香,努力遏制自己喷薄欲出的愤懑,然效果微乎其微。
“这是哪儿?这是国公府!哪轮得到顾危那阉人上门叫嚣!”
“说到底,还是你们二人不将我放在眼里!”
“谢淮!我是你亲娘啊!我扪心自问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生养之恩,可比参天。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到大,就盼着你的好,让我能安心颐养天年。可是——可是,发生这等大事,你们为何不与我商量!究竟为何要自作主张啊!”
说完,她捶胸顿足,腕上的佛珠也因过大的动作发出微小的撞击声。
“儿子不孝,本想着这事少一人知道,国公府就少一分危险。”
谢淮拉着孙氏跪在地上,伏在谢老夫人的脚边恳求她的谅解。
谢老夫人气得面色青紫,脸上的沟壑如长年暴晒在旭日底下的土地般愈发干涸。
她揉了揉眉间,吃了一口茶盏里重新沏上的温茶,复而苦口婆心道:“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路都多,你们就这么不信我这老太婆。”
“这下好了!这死丫头如今招惹上了顾危,若是顾危庇护她,有意与我国公府作对,那死丫头的身份很有可能败露。况且,她根本不懂为人处世,万一惹得顾危发怒,牵扯的可不是她一人,而是整个国公府!”
“我簪缨世族,可不能毁在一个丫头片子和阉人手里!”
堂外,元氏弓着腰趴在门上,竖着耳朵表情狰狞,生怕漏过一个细节。
“二婶婶有何看法?”
一旁,温皖捏着帕子,惺惺作态地打探口风。
元氏连忙摆手,示意她先别出声,然后眼珠子打了个转,茫然不解地喃喃:“不对啊!南栀不过就是一个外室女,老夫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外室女?”
元氏登时噤若寒蝉,瞅了瞅温皖,一步三回头地将她拉至一旁,遮着嘴巴私语。
“嘘!你可不能说是二婶婶告诉你的。”
温皖轻轻拍了拍元氏的手,嫣然一笑:“放心吧二婶婶!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有了保障,元氏这才直言不讳。
“其实南栀是外室女的身份在府里并不算是个秘密,谁不知道大嫂嫂早年间生了辞舟以后就伤了身子,宫中的御医都说了,她啊,再也不能生育了。”
“可是那晚,大雨滂沱,大哥居然从外面抱了个女婴回来。”
这件事虽与温皖的猜测大体一致,但亲耳听到还是免不了惊愕。
她压低了声音,盘根问底。
“这个女婴,就是南栀?”
“正是!”元氏点头,仍旧不得要领,“这孩子也是命苦啊,是大哥在外面欠下的情债,所以常年不受大嫂嫂待见。说到底,这是男人都会犯下的错,有个三妻四妾的很正常。虽说是个外室,名声上是不好听了点,可堂堂一个国公府,又怎会因为一个外室女就倒台?老夫人未免也太杞人忧天,太在乎面子了吧!”
余下的话温皖没有再听了,她深思远眺,神情闪过狠戾,暗自幽思:
谢南栀,这个死劫,你逃不掉的!
再说回青云巷。
谢南栀换好了崭新的服饰,各处伤口也由女使帮忙上了药。
炭火在她脚边噼里啪啦作响,她仍旧觉得冷得刺骨,冻得钻心。
她右手握拳撑着下颌,百思不得其解。
每次她触碰到顾督主的手时,那个冷冽的温度全然不似常人。
还有府内的一切,冰冰凉没有生气。
“明明都这么冷了,为何府上不多备些炭火?”
谢南栀嘟囔出声,她裹着被子,只留一个脑袋在外头,然后挪到墙边,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如今,她算是逃离了谢国公府,能暂时躲开幕后之人对她暗下杀手。
可是,她并不清楚为何父亲、母亲会厌恶她至极,以至于上一世要杀了她泄愤;也不清楚谢贵妃的来信上究竟写了什么,让祖母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更不清楚温皖到底有何居心,要费尽心思设局陷害。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顾危的麾下,顾危的一时兴起也不可能护她一世。
所以,她必须要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明真相,报仇雪恨。
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谢南栀探出一只食指搔了搔头,又哈了口气,看着白雾尽散,继续思索。
“护好这张脸”
顾危说的这句话,以及初见她时的错愕,她全部清晰地记在脑中。
以顾危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个性,他能三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