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栀吓得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皓腕触感柔软冰凉,低头一看,她不小心碰到了旁边那具尸体的手。
红润的眼框内蓄满了泪水,鼻头耸起,嘴唇止不住地哆哆嗦嗦。
心脏好似浸在渺茫的大海之中,闷闷的,透不过气,还盈满奇怪的酸意。
“有本督这个阎王在,你怕什么?”
顾危起身,走到她身边,语气生硬地慰藉。
“可可”可是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来。
谢南栀觉得她的心脏好像一颗挖了好多个洞的海绵,用力一拧,里面的海水全部渗出,她又状似一根浮木,在海面上起起伏伏。
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她重新爬起来,表情严肃,严肃地吐槽顾危。
他根本不是什么阎王!
他就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尸体僵硬过后牵扯到眼部肌肉,所以才会睁眼。”
顾危负手而立,用平静的话语讲述尸体的反应特征。
谢南栀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恶狠狠地瞪了眼他的皮靴继续检查。
尸体没有穿上衣,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
谢南栀伸手替他闭上双眼,隔着几尺的距离努力嗅了嗅,没有闻到奇怪的气味。
她一点一点地侦察,脖颈处有一个细长型的伤口,掰开伤口,里面是干涸的黑红色血污,看不清伤口多深。
往下,胸口腹部多处淤青还有一些皮肉伤。
谢南栀略微沉思,应该是被刀剑或匕首割开所致。
尸体的下半身穿着袴,她不便褪下,冒着冷汗心虚地挪到下一具尸体面前。
掀开白布,浓烈的腥臭味顺势而上,熏得人头脑发懵。
谢南栀的胃里开始翻涌,喉咙深处有收缩的窒息感。
呕!
没忍住,她呕出了声,索性没有吐出东西。
憋住一口气,她微眯双眼,手上翻查的动作减慢。
第二具尸体亦为男性,身体均有多处伤疤。
唯一不同的,是他少了左边的胳膊。
肩胛处断裂,白骨森森,外翻的皮肉上爬了几只蠕动的蛆虫。
谢南栀委实没有见过比这更为恶心的场面,她忽而觉得,大理寺的工作竟然如此艰难。
移动至第三具尸体。
她忍着手抖,攒够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才缓缓掀开帘子。
幸好,没有腥臭,还是一具完整的尸体。
她四处看了看,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却也只看到胸口的位置有一处贯穿伤。
脱掉手套,谢南栀倚着膝盖晃晃悠悠地起身。
“看出了什么?”
顾危态度严峻,没有一丝怜香惜玉。
像一尊没有血没有肉的石像,对世间一切纷扰不为所动。
谢南栀不敢深呼吸,厚重的臭味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一盏茶水递到面前,是雁回。
他笑得仍旧欠揍,仆随正主。
谢南栀疑惑,他们手持利刃,杀惯了人,见到这样的景象,心是不是硬如磐石?
接过茶水润了润喉,谢南栀将自己看出的一切托盘而出。
左不过是描述了几句几人分别有几处伤口,伤口的位置何在。
至于其他的,恕她眼拙,属实分辨不出。
顾危又问:“依你所见,哪具尸体死得最快?”
小娇娘的眼神在三具尸体中打了个转,最后落在浑身是伤的第一具尸体身上。
一根纤细的食指战栗地指着地上的人问:“是他?”
顾危没有回答,她又指着断臂的尸体,“那是他?”
又是一个大爆栗。
谢南栀抱头,盯着打她的罪魁祸首。
那人语气森然,“在这猜谜呢。”
顾危抱着双臂偏头看她,减缓语速向她解释:“第一具尸体看着有很多伤,实则致命之处在他的脖颈。”
“第二具尸体,断臂流血而亡,等他的血流尽,其余两人的尸体怕是已然凉透。”
“第三具尸体,虽然只有一处伤口,但是伤在心脏,当场死亡。”
谢南栀仰头看着比她高出数公分的男人,“你早就验过尸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虽然这些伤口一看便知,但他总不能又是为了刻意羞辱她吧。
顾危存心瞅了眼杵在一旁的司直,而后慢慢靠近谢南栀,贴在她的耳廓低语:“因为,人是我杀的。”
水剪双眸瞬间瞪大,她隐忍着不安,强装镇定,瞥了一眼那位耳不旁听的官员,用气声低喃。
“那那你还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