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大矩两茫茫,窥不见春色,探不清暗涌。
仿佛天地间仅她二人,视线交汇,融为一体。
男人眸中是难见的清澄,如春水绵绵,藏着无尽的温柔。
谢南栀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危,仿佛他也鲜衣怒马温润如玉,意气风发正值少年时。
全然不似寻常那般遮云蔽日横行无忌。
面颊有些发热,双目有些失神,谢南栀盯着近在咫尺的脸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馥郁酒香萦绕,男人的气息喷洒在鼻尖。
她好似要沉湎于这汪清泉。
微风轻拂,拂过发丝,撩得人颈间痒痒。
谢南栀蓦地偏头惊醒,蹙眉还有些埋怨。
他怎么能长得这般好看!
差点害她无地自容!
轻轻拍了拍胸脯,谢南栀问:“督主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你不想知道?”
她看向黑云压城的远方,理不清未来的路在何处。
遂低着声音嗫嚅:“比起知道这些秘密,我更想活命。”
男人嗤笑一声,逗趣讥讽:“没良心的。”
微风再拂,拂过酒香芳菲。
谢南栀摸了把自己的脸,明明她也没喝呀,怎么好似要醉了般。
两人默契地再未言语,顾危兀自闷了一口又一口。
连最后一滴也没入唇瓣,他起身。
“该起程了。”
夜色里,顾危载着谢南栀,雁回驮着小满,四人连夜奔赴不远处的苼州,余下黑甲卫滞留原地。
进城后,几人随意找间客栈定了两间上房。
谢南栀拿着腰牌跟着店小二准备进屋,被人叫住。
顾危站在她左侧的房门口。
“慢着,铺床。”
“不是有小厮吗?”她疑惑,侧身看向旁边那人,再不济还有雁回不是?
哪轮得到她?
雁回登时摆手:“您可别看我。”
主的吩咐,他岂敢代为效劳,谢女娘还是自己好好受着尤佳。
觑着小女娘似乎不太愿意,顾危利诱:“不想要俸禄了?”
铺一次床,能拿一袋子铜板,这笔买卖不亏。
何况出门在外,没有银钱傍身怎么行?
谢南栀想通之后,乐哉乐哉进门干活去了。
顾危掩唇跟在其后,好歹曾是国公府嫡女,瞧这财迷样儿。
门框虚掩,雁回守在外侧,小满亦守在外侧。
俩人眼观鼻,鼻观心。
雁回抱剑而立,瞧着比他矮了一截的人,心中呢喃。
这人怕不是童工。
吃什么长大的,长得像根小玉米似的,又瘦又矮。
瞅够了,他伸出手蹂躏她的发顶:“以后多吃点饭,小玉米。”
还带着威胁的语调:“不然出去别说是督主府的人,丢脸。”
可不是?让人以为在督主府混连饭都喂不饱可不误会大了?
小满低垂头颅,真诚地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我都没吃饱过,还是来了督主府才知道三餐吃饱是什么滋味。”
她弓腰看了眼自己的小身板,又将雁回从头至脚仔仔细细端详一番。
于是决定,以后要多吃点饭,长得和雁回一般高,这样才能保护女娘不被别人欺负。
没听出少年打趣的意味,她对着人重重颔首:“我一定会多吃饭的,谢谢你告诉我!”
眸中的率真与挚诚令雁回嘴角抽搐,他忽而有些当之有愧。
屋内,谢南栀侍奉完毕准备离开。
一套崭新的男人服饰丢至她的怀中。
“明天穿这身衣服同本督出门。”
她点头并未多问。
翌日,房门被敲响。
身穿男装的谢南栀开门,门外,顾危着玄色锦袍,袖口镶绣银线蟒纹,乌发以银簪束起,一如往常清冷。
他微微发怔。
“怎怎么?很奇怪吗?”
谢南栀腼腆而拘谨地撩发,她肌肤白皙,周身透着一股子清秀儒雅的书卷气息。腰间佩戴玲珑吊坠,俨然一副惹人怜爱的公子哥模样。
“咳。”顾危清了清嗓子,不置可否,转身领着她出门。
苼洲的街上以卵石铺地,道窄且硬,谢南栀着男装打扮,走得更为费力。
顾危瞥了眼旁人,放慢步伐与之并肩前行。
行至万花楼,当即便有老鸨扭着腰肢挥着帕子迎上前。
“两位郎君瞧着面生,不像本地人?”
谢南栀不太明白,瞧着老鸨好半晌有些难言。
苼洲风俗如此开放?
女娘还能袒胸露乳,大半个身子在丝绸之下隐隐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