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城营刑场。
天刚微亮,冷风萧瑟。一众衙役依次排开,个个手持利刃,气氛肃穆异常。
吴三世子一袭囚衣,正被摁在断头台上,如今的他,已是一身的破衣烂衫,早已不复之前的豪奢与风光。
不远处的甬道上,一辆马车正疾驰而来。马蹄声踏破这清晨的宁静,短促有力。
从马车里下来的,正是一脸肃杀之色的秦昭清。只见她一身素服长衫,手拎长刀,正缓步而来。
吴三世子听到声响,抬头一看,便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世子妃这是要来给我送行吗?”他在狱中遭受轮番拷打,又许久未开口说话,使得声音有些沙哑可怖。
“别叫我世子妃!”秦昭清怒目而视,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我今日来,就是要亲手取你首级,拿回去告慰我的父兄!”
吴三世子闻言,脸色铁青,脸上调笑之意退去。他的双眼死死盯住面前的秦昭清,好似要细细分辨这话中的真假。
“怎的?不信?”秦昭清不觉一阵苦笑,笑自己当初为啥如此有眼无珠,竟引狼入室。
吴三世子见状,忙换上一副苦苦哀求之色:“终是我对不住你,昭清。事到如今,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放过我们吴家满门。”
“什么?!放过你们吴家满门?呵!你将叛军引来的时候,何曾想过要放过我们秦家满门!我父亲被乱箭射杀于阵前的时候,我大哥和二哥奋战三天三夜力竭而亡的时候,我四弟被叛军捆于马后活活拖行而死的时候,我五弟和六弟的头颅被生生割下,挂于城墙示众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要放过我们!”
秦昭清的眼底闪着嗜血般的仇恨,紧咬着毫无血色的双唇:“圣上仁爱,念着你们吴家之前有护驾之功,本想留你全尸。是我!是我向圣上力谏,誓要亲手砍下你的头颅!以告慰我们秦氏满门忠烈!”
“从此以后,你们吴家便是乱臣贼子!永生永世遭千人唾万人骂,再无翻身之日!”
寒光森森的长刀已然举起。
吴三世子目眦欲裂:“你这个疯女人!你敢!我吴家世代功勋,累世官宦。你胆敢在这胡言乱语,污蔑我,污蔑我们吴家!”
“污蔑?!”秦昭清泪光闪动,发出凄惶的笑声,“我秦家上上下下十一口忠烈之士,现正停尸于我秦氏宗祠,魂魄不安。你如若觉得是污蔑,便去九泉之下找我的父兄们理论吧!你的时辰已经到了,你该上路了!”
眼见这长刀就要落下,吴三世子终是怕了:“昭清,昭清,我我知是我错了,你我毕竟已有婚约,虽还未行礼,但是”
话未说完,秦昭清手起刀落,吴三世子立时血溅当场。
“父兄!清儿为你们报仇了!”
三日后,是秦家出殡的日子。
天灰蒙蒙的,又阴又冷。永安街两旁挤满了老老少少,大家都是自发地前来送行的。
博陵秦氏,从太祖爷开国,便跟着南征北战,踏马杀敌。到这一辈,已是三世功勋。世人皆知秦氏忠勇,而今一夕之间,全数男丁都尽命丧于此,闻之无不唏嘘。
秦府大门口,十一具棺椁排成长长的一列,众人扶棺,徐徐地驶出,场面甚是哀凄。
走在最前列的,正是秦家的长子,也就是秦昭清的胞兄,秦闻平。
秦闻平因出生时突发一场高热,未得及时治疗,自小有些痴傻。是而专指了一名族中耆老在旁提点着,恐他出错,惹人笑话。
紧跟其后的是秦家最小的幼弟,乃家中春小娘所出,名唤秦闻磊。
再后就是二房三房的一众族人以及秦昭清和她的两个妹妹,秦昭丽和秦昭白。
因秦家是替圣上力拒叛军而亡的满门忠烈,是已在京的不少府院同僚都纷纷设了路祭以表哀思。
丧仪办得很是隆重肃穆,足足操办了三天三夜方停歇下来。
“昭清啊,这大哥和子侄们的丧仪,我们也是帮着风风光光的操办完了。那接下去,这和府上下一大摊子的事,要如何料理,我们也理应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了。”
秦氏前厅大堂内,众人依次坐定。
身着黑灰色华服,留着小山羊胡,坐在上座右侧的,正是秦昭清的二叔,秦绍武。
“是了,你们大房现下人丁凋零,闻平又是有些痴傻的,不能主事。闻磊年方九岁,黄毛小儿一个,更是不堪大用。这事可是有些难办了……”
坐在上座左侧的男子,把玩着一对价值不菲的文玩核桃,连连附和着,此人便是秦昭清的三叔,秦绍杰。
秦昭清此刻,正端坐在右下手位。
连日的丧仪操劳,使得她的脸蜡白如纸,眼下乌黑,本就瘦削的身形,更显羸弱。
坐在她身侧的,便是众人口中,她那有些痴傻的胞兄,秦闻平。
秦昭清闻言,只略略抬眼,脸冷如水地斜眼扫过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