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端坐在窗前,抚摸着光滑苍白的脸颊。
她褪去了华丽昂贵却轻浮的衣裳裙装,穿了一身素粉色衣裳,乌黑发髻上只插了一根银簪。
洗去铅华,不施粉黛的芸娘看起来很小,只不过,眼底的神色依然深沉如水,颇有些阅尽繁华后的沧桑。
丫鬟小小也是一身素衣,但她的眼睛里是雀跃的光,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光芒。
“姑娘,走吧,咱们快些走吧,小小是一时半刻都不愿意在这里呆了。”
小小愉悦的声音惊醒了芸娘,芸娘站起身,提起空荡荡的包袱,里面只有两套素色衣裳。
一路朝外走,院子里的人看向她和小小的目光都复杂至极。
寻常对她态度还算不错的妈妈派了人来检查她们俩的包裹,刚走在门口,就看见妈妈领着个姑娘走了进来。
那姑娘全身裹在一墨绿披风里,只看得见双眼漆黑明亮,未施粉黛的脸白皙漂亮,樱桃小口微微嘟着,有种天然的纯真,而男人们最喜欢这样的姑娘了。
芸娘和她擦身而过,姑娘回头看了芸娘的背影,问妈妈:“她就是芸娘?”
妈妈心里对芸娘的离去稍微有些不满,但想着赎身银子和芸娘渐渐大了的年岁,心里又高兴起来:“她啊,哼,是个不会享福的。在咱们这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结果,非要去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做妾。”
“哼,这以后啊,没有新衣裳穿,没有金银可戴,更没有丫鬟仆妇伺候,我看啊,有她后悔的哪一天。”
后面的话,妈妈提高了音量说给芸娘听的,更是说给新来的姑娘听。
芸娘和小小脚步坚定的从柳叶巷这个困住她们的院门走出来,两人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即便以后过得不如意,但她们绝对不会后悔。
刘喜雇了轿子在门口等她,芸娘对着刘喜盈盈下拜,这是一个沉默的感谢。
刘喜还是第一次见到芸娘,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想要伸手去搀扶她,又觉得有些不合适。
便说道:“你起来吧,家里备好了酒席,就等你回去。”
短短一句话,让芸娘心生感激,对未来的生活也有了些许期望。
或许,她也能过几天好日子吧?
丫鬟小小拉着芸娘的袖口,芸娘转头,小小的脸颊微红,低声说:“姑娘,我以后就不跟着伺候姑娘了,我,我家里人来接我了。”
“你哪有家里人”话未完,芸娘就看见了稍远处的一个男人,中等身材,神情畏畏缩缩,只站在原地露出讨好的笑。
看他一身青衣小帽,芸娘猜想,这人大约是哪家的仆人或者什么店铺里的伙计。
想来,该是小小出去替芸娘采买东西时结识的男子。
芸娘看了眼小小,她还一直以为小小还是那个胆小如鼠,十分依赖自己的小姑娘。却没想到,她丫头天天跟着自己,竟然还瞒了这么大的事儿?
她深深看了眼这个陪伴自己很多年的小丫鬟,笑了笑:“去吧!以后自己珍重!”
小小兴高采烈地朝青衣小帽跑了过去,奔向她的未来。
男人宠溺地对她笑,对着芸娘拱手作揖。接过只有两三件衣裳的小包袱,眉头微微皱了皱,提起包裹抖了抖,发现真的是轻飘飘的,于是忍不住嘟囔道:“你就这么点儿东西?”
“嗯,妈妈不许我们带走任何东西,里面只有我的两套中衣。”
小小解释道,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的眼睛,眼神微冷下来:“怎么,你想要什么?是不是觉得我该拿些金银珠宝出来才是?”
青衣小帽自然不会承认,忙笑着说:“我是觉得你那妈妈太过分了,连外衣都不给你,这天这么冷,岂不是要冻死你们?”
不知道小小信了没有,但她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心里的喜悦下意识少了许多。
她转身望去,见芸娘已经弯腰进了轿子,刘喜凑过去跟芸娘说了什么,然后放下轿帘,吩咐抬轿子的走了。
轿子离地,朝着和小小相反的方向前行,渐行渐远,小小的心突然有些空。
青衣小帽以为小小羡慕芸娘坐轿子,忙说道:“等我有了银子,也用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你也别羡慕她,她是去做妾的,我将来可是要娶你做妻子。”
小小收回视线,对着青衣小帽笑了笑,毅然朝前方走去,哪怕是荆棘,她也不会回头了。
芸娘从没有想过,她还能见到秦荽。
这几天,秦荽一边给芸娘赎身,一边买了这个在县衙旁边的一进小院,算是送给刘喜的贺礼。
即便他没有成亲,可纳妾也算是有女人过日子,也该有个属于他的家了。
芸娘被抬进了这个小院,她从轿子里出来,看见这个不算很大,却很用心打理过的院子,干净整洁,该有的都十分齐全。
屋里摆了一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