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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在梦中(五)(1 / 3)

对于即将来临的婚礼,皇太子刘彻有着他自己的态度,他不承认也不否定这个事实,不去积极促成也不消极反抗这门姻亲,但是当事态进行到他必须面对的时候,他很从容地接受了他的新娘。

他和隆虑公主作别,在此之前刘彻的同母姐姐平阳公主已经嫁去平阳,南宫公主也离开长安嫁给张坐。八百里秦川养不活长安数以万计的贵人和他们像雨水一样密集的奴仆,但是幸运的是那些格外收到皇帝眷顾的人可以留在这里,哪怕其中一些人为此把自己的良心丢到了黄泉。

在今夜之前他和隆虑公主是最融洽的玩伴,在今夜之后他们就会有更亲密的伴侣,在今后的岁月里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越行越远。皇后催促太子先回去准备迎接他的新娘,自己则在在隆虑公主即将被抬上婚车的时候猛地拽下她纤细臂膀上挂着的金手镯,这把镯子的底座是打磨光滑的黄金做成的,亮得几乎可以照清她淌满泪水的脸。

“把这个留给我吧!”王皇后呼喊道,睁大眼睛想要多看一看车帘下女儿那张依旧稚嫩的小脸。她的肩膀、胳膊、脚都在颤抖,她的唇和声音也在抖,“我的小鸟,我的女儿,她被鹰叼走了,我再也不能照看她了。”她哥哥王信的妻子像一根拐杖一样扶住她的身体,帮她慢慢走下台阶,走到最后一阶台阶时她依旧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这没什么……您还可以见到她……”王夫人道:“这只是一个女儿,您已经舍弃掉一个了,再丢掉一个也不算什么。”

皇后看着自己的嫂子,见侍奉自己的宫人和小黄门全都在十步以外,于是压低声音问道:“你确定她死了吧。”王夫人笃定地握住皇后保养细嫩的手,“她和她的父亲金王孙都死了,田蚡亲自动手,如果你还不安心,大可以看一看他们的首级。”

“不必了。”王皇后转过了目光,不想让王夫人看清自己的神情,王夫人只能在昏暗月光下感受到皇后平稳幽冷的语调,“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世间既没有倒流的河水,也没有重燃的火把,人死了我的心也就安定了。除了太子,尘世中再没有什么值得我去伤心关切的了。”

阿娇的婚车在有着露水的夜晚经过长安附近的三辅,她走过的道路两旁都挂满了熊熊燃烧的火把,将不见五指的黑夜照得宛若百日。未央长乐两宫的使者追随在她身后撒着花纹精美的邓通钱,铜绿色的钱币流水一般泄在她辘辘转动的车轮下。当他们终于离开后,挂着火把的乔木全部烧焦,而争抢铜板的人群中发生了踩踏。

为了她的到来,窦太后皇帝还有王皇后打开了百宝库,他们慷慨地赐予长公主一座甲邸,婚礼中出现的乘舆服饰、冠盖赏赐完全是天子娶妇的规格。她走在长安,不像是一位即将到来的太子妃,倒像是皇后出了椒房殿。

迎亲的大臣中出现了太尉周亚夫和楚相袁盎,与紧蹙着眉头的周亚夫不同,袁盎洒脱地走在队伍前,在说话间隙小小抿了两口酒。“别喝多了,”周亚夫道:“您现在可能比谁都需要清醒。”

周亚夫之父绛侯周勃与袁盎兄弟都是挚交,周亚夫虽然桀骜不驯,但是对袁盎依旧保持着极大的尊敬。他稍微落后袁盎半步,接过他递过来的酒壶,但是一口都没有喝。

“喝两口吧,别这样严肃。我给你的是鲁酒,味道薄,喝多了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袁盎咕哝着说,“今天晚上可真是冷,我在吴国时可没经过这个。”

周亚夫走在路上,只觉得脚下的石子碎而小,十分恼人,“您总是很从容,就像您在吴国时一样,所有人都以为您会死在劝降吴王的路上,您却在酒池肉林中消耗时辰,看到战争结束。”

袁盎注视着周亚夫的眼睛,那双曾经直面文帝的眼睛现在已经可以看出老去的痕迹,但是依旧闪烁着倔强刚强的光。他转过头从周亚夫手里抢过自己的酒壶,“我不在乎死,生和死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归宿,我这个疲惫的旅人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得到歇息,不管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除非对我来说毫无价值。你或许不信,但我也许今天晚上就得因为之前说的某一句话付出代价,因为口水而流出汗水泪水甚至是血水。”

“但是——”袁盎拉长声音,“如果有人要我毫无用处地去送死,那我只会拼命地向我的使命灌水。”他神情变得肃重,像一座被匠人吹凉的陶俑,“绛侯,丞相,太傅,你有这么多身份,有着平定七国的尊荣,注定是撑起中原的柱梁,可是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夜里的风或许是真的凉,周亚夫感到骨头缝里都是冰冷的,“您知道我想要什么的,难道我的需求很过分吗?储君是国之本,我眼睁睁看着我国家的根本被一群狼子野心之辈摧毁,我难道还不能说一句不吗?可是您生生拉着我来,逼着我见证这桩罪恶婚姻的结成。”

愤怒的年轻人已经老了,可是他的骨头还是这么硬,他看着往来辇车装满水晶云母、琉璃玳瑁等珍宝前往公主府,又看着装载着犀角象牙、装翠宝石的马车乘着风飞往两宫,横冲直撞的使者掀起腥风血雨,耍弄阴谋诡计的人步步高升,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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