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芦把盆中的猪下水小心地搓洗了好几遍,又把肠子翻过来,把内壁上附着的肉瘤和肥油都扯了下来,那层薄膜倒是留着。
这样下锅的猪肠子,脆嫩脆嫩的。
看着盆中浮起来的一颗颗白色的猪肥油,绿芦满意地站起身,把那长长一段肠子捞起,打了两盆清水彻底淘洗干净,抱着装了猪下水的木盆去了灶房。
桂家婆媳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和早上一样,稀粥搭配野菜粑粑,见绿芦进来,张氏笑着说道:“猪下水好啦?我们吃饭吧?”
她看着木盆里的猪下水,和之前也没啥大的区别,想着这孩子肯定倒腾了半天,还是不行。
怕她伤心,就要拉绿芦去吃饭。
“桂婶子,我要借用一下灶房,”绿芦把那条猪下水放在案板上,剩余的放回盆里,用刀切下来一截,剁成了斜面小段,又拍了葱姜蒜,四下看了看。
“有酱吗?”
张氏看她动作麻利,胸有成竹,倒是突然对那猪下水起了一点子兴趣。
别说,这会儿绿芦端进来的猪下水,已经没了之前那股子茅房味儿。
“有,不多了。”
张氏从一旁老旧的橱柜里取了一小瓦罐子,打开,浓郁的黄豆豉香飘了出来。
绿芦小心接过,看这小罐子酱油藏得这么隐蔽,不用问都能猜到,这酱在桂家,也不是餐餐都能用上的。
桂家婆媳做完饭还留着灶火,绿芦把今日买的猪肥油切了几个片儿放进锅里,划拉了几下,浓郁的肉香就这么飘到了鼻端。
看着白色的肥油在炙烤下卷曲,收缩成了干香的油渣,绿芦把几片油渣挑了出来放在一旁,也不耽搁,把拍好的葱姜蒜扔进了锅里。
“呲——”
热闹的油锅激发出了复合香味,绿芦把案板上切好的猪下水倒了进去。
“哗啦——”
灶房里的,油锅的热闹非凡声伴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香味,飘到了院子里。
“诶,还挺香的,”桂叔坐在石桌旁,努力地嗅着味儿。
他们家只有年关过节才有肉味,这次平日就飘肉味,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灶房里,绿芦加了张氏给的酱,白色的猪下水裹上了一层红汪汪的色彩,豆豉受热激发出的焦香随后到达了院子里。
这一次,连桂婆婆也坐不住了,身长了脖子看着灶房。
“好香好香。”
铁牛哪里还记得自己之前信誓旦旦说一口都不吃,蹦跶了起来,直接窜到了灶房,踮着脚尖,扒着灶台,盯着锅里猪下水的眼睛都冒出了绿光。
他们家有大半年没有开荤腥了。
何况是这么香的,这么多的荤腥!
绿芦拿了小陶盆,把油汪汪的猪下水盛了出来,一旁,铁牛的小黑手就没忍住伸了过来。
被绿芦一把拍了。
铁牛可怜兮兮地看着绿芦,终于想起来自己说的话。
什么他绝对一口不吃,这会儿他只想把刚刚的自己嘴巴给缝上。
“绿芦姐姐,就一口。”
铁牛伸出一根小指头,恳求道,黑漆漆的眼睛满是真诚和悔恨。
绿芦端着陶盆,面无表情盯着他,看着铁牛逐渐失望,笑出了声,也不逗他了,赶他去把他那双黑手洗干净。
铁牛一声欢呼,跑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他自觉地把两只手都伸到了绿芦的面前,让她检查自己把手洗干净了。
“张嘴。”
绿芦说道。
铁牛乖乖张大了嘴巴,眼睛盯着陶盆里油汪汪的爆炒大肠,恨不能把眼珠子都摘下来粘在陶盆里,满心满眼都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