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眼镜被放在桌上,柳墨白靠在椅背上,姿势很是萎靡,那双猩红的眸子满是疲惫。
素日里,柳墨白总是一副矜贵的样子,我何曾见过这样的柳墨白,心脏忍住不重重跳了一下。
张子祺没骗我,柳墨白这次在京市办的事情,确实非常凶险。
铉叔之所以报喜不报忧,恐怕也是得了柳墨白的示意,想要让我安心。
黑色立领衬衫的领口大大敞开,露出健硕的肌肉,白净的皮肤上满是交错纵横的伤口。
新伤叠着旧伤,哪里还有一点好肉
猩红的视线落在我光洁的脚上,他眉头拧得更紧了,闷声道:“怎么不穿鞋?”
我局促地将脚往后缩了缩,道:“不冷”
“深秋了还不冷?你真是咳咳咳”
话没说完,柳墨白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唇角溢出一丝猩红的鲜血。
“柳墨白!”
我快步走到柳墨白身边,拿起纸巾替她轻轻擦拭着唇角,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
“既然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接这活?”
这是我第一次用责备的语气对柳墨白说话。
许是过于疼痛,柳墨白轻吸了口气,用玩笑般的语气道:“怎么?担心我?我若出事,不是还有张子君陪你么?”
我能听出他只是在揶揄,可我却抑制不住地生气。
他难道看不出来,我担心他担心得要命么?
今天在车上听到张子祺说柳墨白可能会因为京市那件事情有性命之忧时,我几乎魂魄都快被吓掉了。
当时我脑袋一片空白,身体一直在发抖,差点连手机都拿不住了。
可他却拿着我和张子君开玩笑。
“柳墨白!”
我低喝出声:“你有没有心?你难道不知道”
话没说完,下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扼住,两片薄唇贴了上来。
浓烈的血腥气被渡到我口中,须臾,柳墨白松开了我。
我跪坐在地毯上,趴着他的膝盖,刚想要说话,忽然柳墨白从圈椅上起来。
刚起身,忽然身形不稳,整个人摔到我身上。
好在他有意识地控制了动作,这才让我不至于被他压倒。
似乎是没有多少力气,他单膝跪地支撑着身体,伸出双臂将我抱在怀中。
冰冷的下巴抵在我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耳畔。
柳墨白轻吻我耳后,柔声道:“染染,我想你了。”
他语速比平时慢很多,似乎每一个字都透露着疲惫和难受,唯独那抱着我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下一秒我就会消失一样。
我双手环住男人的劲腰。
即便我已经努力在忍耐,可当开口时,声音还是染上了哭腔:“我也想你。”
“我就知道你这小呆子会哭。”
柳墨白轻咳一声道:“原本我打算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再回来的,可你发消息给柳铉说担心我,我就忍不住想要回来找你,哪怕只是抱抱你”
“早知你会哭,我就不该回来的,惹得你担心。”
我的心思微微松动。
印象中柳墨白很少像现在这样,纯粹温柔地待我。
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先说几句言不由衷的伤人话,再对我好。
原以为他本性就是那般,不喜欢低头,同人说温存的话语。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倏然,柳墨白身体直直朝着我栽了下来。
眨眼间,高大的男人变成了条成人手臂粗的黑蛇。
我看着耷拉在我肩膀上的黑蛇,试探着低声呼喊:“柳墨白?柳墨白?”
黑蛇没有半点动静
巨大的恐慌蔓延了我的四肢百骸,我抱着黑蛇坐在地毯上,一边哭,一边摸出手机给铉叔打电话。
“铉叔,柳墨白出事了”
“太太,您别急,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铉叔便赶到了家中,同他一起来的还有白爷。
两人到的时候,我瘫坐在地上,将黑蛇紧紧抱在怀里,一边喊着柳墨白的名字,一边抽泣着。
抬眸见到白爷,我张了张嘴想打声招呼,却发现喉咙艰涩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爷摆了摆手:“毋须多说,先给他治伤。”
铉叔和白爷将柳墨白抬到浴室的浴缸里,我则披了件长浴衣站在旁边,双目紧紧盯着没有知觉泡在水里的黑蛇。
柳墨白,求你了,千万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