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炽凤枢’又是‘极梦之舞’,官府一日不封了蕉芸轩你们一日不得安心是吧!”婵夕威严的目光在店中巡视一圈,最后竟落在漫香身上,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谁
再危言耸听,立刻赶出店去!”
“是是是,吃咱们这碗饭的,顶要紧的就是要‘瞪起眼,竖起耳,留下心,闭上嘴’,要时时小心祸从口出啊!”
漫香用袖子遮住面庞,苦着脸向众舞伎使劲眨巴着眼,示意就连她都不敢轻易招惹婵夕,大家还是不要随便触霉头的好。
众人忙噤声垂首,各自回房,望着孟得鹿的背影,漫香目光中却忽闪过一丝深意……
就在方才,“瞬递”送来一只蜡封密信。
“瞬递”是鬼市新开的买卖,专门替人跑腿递物,无论城内城外,凡大唐国土境内皆可送达,按路程远近和物品大小取费。
漫香小半生浸淫风月场,阅人无数,自从孟得鹿进入蕉芸轩那天起便一眼看穿她心里藏着秘密,遂暗中破费,请鬼市代查她的底细。
等到今日,鬼市方将查明的结果交由“瞬递”送回,她迫不及待地挑开封蜡,信中的内容与孟得鹿所说的大差不差,她出身西阳镇一家舞坊,半月前,舞坊假母庆雪自杀身亡,舞坊遂被转卖他人,坊中艺伎各寻出路。
可是看到“孟庆雪”三个字,冰冷的感觉却顺着指尖一直传到漫香的心窝。
“她终于还是找来了……”
在一个漫香精挑细选万事诸宜的清晨,“惊鸿会”终于在全长安人的期待中拉开了帷幕!
对于长安城的老百姓来说,往日里即便掷上全部身家也未必够瞧上一眼蕉芸轩中那些天仙舞伎的绝世一舞,如今,漫香居然在店外公开搭台,免费献舞,简直是在全大唐人民的心坎上开仓放粮!
天蒙蒙亮,平康坊内便人头攒动,看客摩肩接踵,鞋被踩掉了都懒得去拾,纷纷挤在蕉芸轩门口那个被一块巨幅红布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舞台前,就想抢占个好位置一睹他们做梦都想象不出的美艳场景。
况且,今日这热闹还不白看,蕉芸轩对门的赌坊“回头路”也跟着开起了赌局,众人可以下注竞猜头牌人选,倘若猜中,庄家押一赔三!
比看热闹的老百姓起得更早的是漫香,为了这一日,她煞费苦心,筹备良久,自然不愿意出一丝丝纰漏,从布置赛场到烹制菜品,样样亲力亲为,尤其那几坛子提前准备好的酥熏羊肉也终于可以正式上桌了!
作为全店唯一不需要上场竞技的舞伎,孟得鹿也未得多少清闲,从早上一起床,她便被漫香派到对门的“回头路”帮忙。
关于这场赌局,漫香和玉落早就暗中商量好了,全部收入五五分成——这两位平康坊里最会赚钱的女人表面上不相往来,实则一直在暗中配合,联手卷钱,在赌坊中赢了钱的客人会被玉落怂恿到蕉芸轩挥霍,在舞坊中喝上头了的客人也会被漫香哄骗到“回头路”下注豪赌。
所以孟得鹿说是去帮忙,其实是漫香怕玉落跟自己报假账,派她去盯梢。
作为“平康第一赌坊”,“回头路”却简陋得让孟得鹿无法相信——
屋内房梁压得很低,窗子开得甚小,屋中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粗木大桌和围在四周的长条板凳挤得连过人都困难,就连桌上茶具都是缺口掉牙的粗陶大碗,即便在白天,不点灯时店内也是晦暗一片,若再关上窗子拉上窗帘,屋中的人便难分昼夜,孟得鹿很难想象那些刚挣下点血汗钱便失了魂似的一头扎进这里的赌鬼们居然就是这样的房间里不吃不喝没日没夜亢奋狂赌的。
“知道赌鬼最怕什么吗?”玉落怀抱着两套骰子和骰盅从楼下缓步走下,好像看透了孟得鹿的心思。
“输?”
玉落轻轻摇头,“不让他们赌!”
孟得鹿这才发现赌坊南墙上挂着一幅简对,上联是“回头是岸”,下联是“不赌为赢”,黑底红字,正是“回头路”名字的由来。
“一个人会沦为赌徒,绝非一时偶然,而是天性使然,对于那些天生‘赌性’的人来说,他们永远不甘于安分营生,永远妄想一夜暴富,赢了还想赢,输了想翻本,你越拦他,他越觉得自己的时运到了,哪怕眼前是万丈深渊,他们也深信不疑只要自己敢咬牙跳下去便会生出双翼,一飞冲天!所以,只要让他们赌,什么破桌烂椅对他们来说也比圣人的龙椅龙床更加舒适。”
玉落把怀里骰盅放在桌上,孟得鹿只用两支手指小心翼翼地夹出一只骰子细看,那骰子看不出材质,只是通体刷得漆黑,用鲜红的墨点着筹码。
她听说过,这是“回头路”的镇店之宝,只有开重大赌盘时才会拿出来示人。
“老板娘真的好爱红色啊……”
“嗯……自从先夫出门之后,我就喜欢红色了……”
孟得鹿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他去哪里了?”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