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疯狂的犬吠打断了孟得鹿脑海中的推演!
撞到眼前的凶手面孔瞬间化成一片耀眼白光,刺得她紧闭双目!
再睁开眼时,幻象已经消失,眼前只剩下蒋沉与白镜两张懵然的脸,却不见了凶手呼之欲出的真面目。
众人好事,循声赶到院中,看到殓房养的大黄狗正把瑟瑟发抖的菩萨蛮阿娜伊堵在墙角,它躬身炸毛,呲牙咧嘴,粗大的尾巴摆得呼呼生风,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直到仵作老法匆忙赶来才将它制住。
“这小畜生,平日温顺得很,偏偏今儿从大清早就开始邪叫,莫不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老法絮絮叨叨地将大黄狗踢进殓房,面色惨白如纸的阿娜伊这才缓过一口气来,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孟得鹿迎上前来,“阿娜伊,你怎么来了?”
在店中待了这些日子,阿娜依的汉语日渐流利,“娘担心你,别人都抽不开身,就叫我来看看……”
远处又传来一声犬吠,阿娜伊突然像雷击中一般呆立原地,双目涣散,大大张开的嘴里似乎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众人急忙围拢过来,阿娜伊整个人已经像木头人似的四肢僵直,轰然倒地,浑身抽搐,口中发出不男不女的怪叫。
“狂徒住手!”
接着,她又捂着左侧太阳穴痛苦哀叫,口吐白沫,呼吸急促,好似溺水,整个情形与孟得鹿推演的尹忠遇袭的过程一模一样!
白镜最先觉察端倪,失声大喊,“是尹内侍!我想起来了,今天抬尹内侍到殓房验伤时,那大黄狗也叫得厉害,难道它真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尹忠身为宦官,嗓音本就比普通男子更为尖厉,被白镜一提醒,兄弟们顿时觉得阿娜依现在的怪叫和尹忠有了七八分相像,也忙连声附和。
“对,这就是尹内侍的声音!”
“尹内侍昏迷不醒,难道是他灵魂出窍,附在阿娜伊身上想告诉我们什么?”
“尹内侍刚才说‘狂徒’,那凶手是男子无疑!”
“内侍还记得些什么,请快些告诉小的们,小的们也好替内侍报仇啊!”
阿娜依气若游丝,断断续续道,“鬼市柜坊……戌字十三号柜……四方白玉杯一只……”旋即两眼一翻,又昏迷过去。
孟得鹿赶紧央人从房中盛了黄酒,匀匀地喷在阿娜依脸上,过了片刻,阿娜依才悠悠转醒,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不良人们,一脸茫然。
孟得鹿见蒋沉面沉如水,凑过来小声提问:“兄弟们都说这是尹内侍的‘离魂’显灵,你怎么看?”
蒋沉坚定摇头,“我探案向来只信证据和动机,从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我身经百案,见过的受害者个个比尹内侍遭遇更惨,怎么不见他们冤魂显灵?倘若指望受害者自己显灵破案,还要我们不良人干什么?”
孟得鹿却深吸了一口冷气,“我本来也不信,可是她说的……是真的!”
蒋沉吃惊反问,“你怎么知道?”
“昨夜我来拜会尹内侍,给他送了一份见面礼,正是存在鬼市柜坊戌字十三号柜的一只四方白玉杯,这件东西除了我和尹内侍之外,如果再有第三个人知情,就只能是盗走他财物的凶手本人了!”
蒋沉一怔,陷入沉思……
这一夜,是蒋沉轮班值夜。
他脱了吏服,解了巾帻,躺在两条拼起来的窄木凳子上两眼望天,虽然奔波了一天,但尹忠的案子没有丝毫进展,他实在睡不着。
窗户纸上光影绰绰,隐约现出一张人脸,他一个激灵翻身而起,猛地推开窗户!
窗外站着一个傀儡似的人,长发遮着脸庞,看不清五官,衣上的穿着打扮和尹忠遇袭时一模一样。
“难道,又是尹忠借躯显灵?!”
蒋沉回身操刀,猎豹一般蹿出门去,那傀儡闪电似的抽身逃离!
蒋沉对长安城内的路线烂熟于心,眼看“尹忠”拐进太平坊一条窄道,他知道前面是条死路,正势在必得,但等追过去时眼前却只剩下两堵冰冷的高墙。
“尹忠”凭空消失,没了踪影!
蒋沉又惊又累,气喘吁吁,借着月光,他悉心发现墙角下有件异物,拾起一看,是只男子用的钱囊,背面绣着一个“尹”字,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难道……凶犯打伤尹内侍之后曾经在这里销赃,然后随手把没用的钱囊扔在这里?”
抬头看看,眼前是一家店铺的背面,窗缝里透出妇人们打趣说笑的声音和水流声。
“啊!色鬼!”
一个女人尖叫一声,一盆浑水向蒋沉迎面泼来!
蒋沉刚把烂海带一样挡在眼前的湿发拨开,面前已经站了一名身穿郁金色衣裙的中年妇人和一群粗布衣裙的老妇。
老妇们头发湿漉漉的,个个手持棍棒,气势汹汹,把他团团围住,堵在死胡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