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半石榴刚被吃得精光,崔府的一队精锐便大呼小叫,浩浩荡荡赶来!
野良一惊,“是崔府的人?”
见孟得鹿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服气地向她挑了挑大拇指,心领神会。
“行!真有你的!俗话说好虎斗不过一群狼,而且,跟崔府的人动手只怕会给我背后的东家惹来麻烦,今天就暂且放过你,等我回去禀告东家,再做打算!”
野良抽身离去,走到巷口却又想起什么,回头低声叫道,“孟得鹿啊……”
“啊?”
“别死!”
孟得鹿的心口被猛地撞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去湖心凉亭赴宴的那个晚上,自己被胡商逼着吸食“极梦之舞”,挣扎之下差点窒息,弥留之际,也是这样一个声音把自己从地府拉了回来……
她歪头俏皮一笑,又露出了那对可爱的虎牙。
“你放心,出价买我性命的人不但不会讨回现在付给你的酬劳,三日之内,她还会再送来加倍的钱财求你保护我,我死不死,还要看你保护得上不上心了!”
小瞳为孟得鹿拼命送信,被崔府家丁打得不轻,漫香心疼地亲自下厨为她熬了鸡汤,孟得鹿守在床前亲手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下,听她讲了梅如在崔府暗中出手相助的经过,又轻声细语地哄着她睡下,自己才终于卸下了一天的疲惫,沉沉睡去……
自从在鬼市上出了高价要买孟得鹿的性命,汪芷年便时时刻刻掰着手指焦心地等待,不料,没等到鬼市的回信,却等来了一张芳香扑鼻的花名笺,上面赫然写着孟得鹿的名字。
她暗暗心惊,也只能命令婢女避开府中其他人,把人悄悄召进来。
久违的钟府还是旧时的模样,只是自己和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后院如今已经归了弟弟和弟妹独居。
孟得鹿眼看着母亲当年亲手栽下的一草一木如今都已经长得郁郁葱葱,努力地想从那一花一叶间寻找到母亲曾经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身后响起汪芷年伴着木拐杵地声的脚步声,把孟得鹿的神思拉回现实。
尽管七年未见,现在的汪芷年却并不比孟得鹿记忆中的模样苍老多少,确切地说,是七年前的汪芷年的面相便有着超越年龄的老相:一张棱角分明,没什么肉的脸像木头雕的一样对称,因为经常皱眉发怒,眉头留下了深深的“川”字纹,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更是上端穿破鼻翼,下端连着嘴角,彰显着她的无上权威。
小时候,孟得鹿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如果照着汪芷年的脸庞雕刻一只木偶先生摆在学堂里,一定能像田地里吓唬乌鸦的稻草人一样,把学堂里那些淘气的小子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二人只在凉亭里对坐,显然,汪芷年是在提防隔墙有耳。
孟得鹿倒是坦然,率先开口,“夫人不必惊慌,这个时辰钟侍郎已经上朝了,我专挑这时前来,就是想避开钟侍郎,单独和夫人谈谈。”
汪芷年脸上的警惕暂且减了三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夫人,是非要我的命不可吗?”
汪芷年冷笑一声,“我哪有那个本事,听说前日你遇到点小麻烦,连崔国南府上的人都惊动了,倾巢而出保护你,你这平康坊第一舞伎果然名不虚传,手段不小啊!”
孟得鹿反唇相讥,“夫人足不出户,却对坊间的传闻了如指掌,更是消息灵通啊!”
见孟得鹿并不否认,汪芷年恨不得用木拐把地面戳出一个深洞,“你难道不知道那崔家是什么人?你这小贱人狼心狗肺,竟然和自家的仇人勾结!”
孟得鹿轻描淡写地摇头,“夫人说错了,崔国南只是‘钟家’的仇人,夫人当年处心积虑地逼我离开钟家,你我之间早就没有‘自家’可言了,我改名换姓,不再和钟家有任何瓜葛,眼下,钟家人想杀我,我自然要选择最有力的靠山保护自己。”
汪芷年怪笑一声,“别得意得太早,这次算你命大,但来日方长,崔府总不可能日夜不离寸步地保护你,我倒想看你还能逃过几回!”
“夫人若苦苦相逼,就别怪我反咬一口了……”孟得鹿顺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鬼市柜坊的券契,在汪芷年面前晃了一晃,“这件东西,夫人应该不陌生吧?”
汪芷年不置可否地移开了目光,但孟得鹿知道父亲贪污成性,家里一定有不少见不得光的财产存在鬼市,汪氏一定对鬼市的券契再熟悉不过。
“我已经把自己的身世和我所知道的钟家所有的秘密全写在了一封信里,存在鬼市的柜坊中,并且告诉掌柜,一旦我身亡,便派人将信件送给崔国南,到那时会发生什么,就不必我细说了吧……夫人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鬼市打探!”
汪芷年彻底慌了神,破口大骂,“你,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疯起来连亲人都害!”
“夫人怎么忘了,我这狠辣的手段正是跟夫人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