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案上的茶壶水渐渐沸腾,“噜咕噜咕”地带出茶雾。
他终于肯正了身子,伸手去斟茶。
“本是亲兄妹,你我早该见了。”唐衍软下声音来。
他早知她是极有脾气的,如今见识了,竟也不觉得惹人恼。
他倒了茶亲自递给她,神态也不似方才那般松散了,“这是我近来新煮的茶,尝尝如何。”
这般姿态,算是为方才的疑心赔礼道歉了。
昭华也不见外,素手去端了茶。
轻抿一口,浓烈的茶苦味便在口腔内四溢开来。
她眉角微挑,神色淡定。
只放下茶盏,叹了口气。
“哪位幕僚替皇兄寻的茶经。”
唐衍一听就莞尔笑起来,“妹妹可有推选?”
他本就不擅烹茶。
是之前听汪究提了一耳朵关于昭华的事,惹了他的兴致。
昭华从广袖中取出一卷文册模样的手书,“这部茶经,为陆大夫所作,囊尽天下茶艺之法。”
唐衍接过来,放在手边,笑意不似方才那般随意,“皇兄必然会细细品读。”
随即又叫下属去换了侍女们亲手烹的好茶来。
一来二去的功夫,苍茫月色也上了林梢,四下时有一两声秋日的虫鸣。
寂静中似乎隐隐藏着不安。
“湖州至京城再慢也不过十几日的路程,可即便段戎出马押送严端,也花了大半月的时间。”唐衍说着,似嘲似笑,“想来这一路应当十分精彩。”
“父皇今日政务繁忙,无闲见严端,只叫大理寺暂时监管等明日提审。”为着之前那杯苦茶,昭华接连喝了好几杯清茶了,“等入了夜便是守卫松懈的时候。”
唐衍忍俊不禁,见她半点不挂心的模样,笑问:“你似乎半点不怕出岔子?”
昭华放下茶盏,“这是我赠五皇兄的见面礼,岂容有失。”
子时正,月悬穹顶。
大理寺天牢内,一囚服男子蓬头垢面盘坐于草床上。
因着太多天没有沐浴束发,他浑身上下尽显不堪,可那一身的桀骜骨气叫人瞩目。
巡视至此的时候,衙役忍不住询问出声:“大人,他是谁啊?似乎是生面孔,竟还关在天字劳。”
牢头是位喜爱说人故事的,闻言便一脸深沉地慨叹道:“这位啊,可是永丰二年响当当的人物。寒门出身中了进士,累官至刺史,三品大员!曾经多么显赫,如今竟也落得个这副下场,当真叫人唏嘘。”
“是吗?”那衙役幽幽问。
牢头觉得这小衙役在质疑自己,很是不悦。
正要转身去训诫一二,却忽然想起这衙役他似乎未曾见面!
“你……”
话还未说出口,一把匕首便直直插入了他的胸膛。
他甚至还来不及反抗,身体被狠狠一推,便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嘴角汩汩流出来,眼睛还大大地睁着。
不一会儿,接二连三的人便同他一般倒在血泊中没了生息。
天字牢房的犯人被刺客连捅了好几刀,如同枯木一般重重摔倒在地上。
身着衙役服的刺客们步伐敏捷,一一从牢头的身体前跨过。
昏黄烛火下,唯有那把匕首,在暗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森森幽光。
翌日正是朝会,朝臣们才叩谢万岁完,不待常礼喊出那句十年如一日不变的开场,便有大臣急急忙忙出来奏报。
“陛下,昨日大理寺遭刺客劫狱!前湖州刺史严端未审便已身死!”
“禀告陛下,昨日有州府急报,严端在回京途中便已遭逢多次暗杀。”那大臣躬身下去,“若非湖州之事尚有还未结之定论,一个罪孽深重的囚犯怎还会遇追杀。”
永丰帝一脸倦色,“此事也是朕昨日夜里知晓的。”一夜未睡的他此刻眼里都含了血丝,满脸怒容,“朕竟不知贼人大胆至此!竟连京城也可肆意横行!”
此话一出,金吾卫大将军李终年便矮身跪下去,“臣有罪!”
大理寺卿正裘也跟着跪。
京城治安归金吾卫统辖,而大理寺内的囚犯被杀,大理寺难逃其罪。
永丰帝强撑着怒火,“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回禀陛下。”吏部侍郎魏溱俯首下去,“臣以为,湖州官场清理至今仍祸乱不止,必定非湖州一力所为。且臣听闻严端回京途中屡遭埋伏,想来沿途也有刺客同党。臣请查探沿途州县有异者!顺藤摸瓜,必能有所发现。”
“陛下!”出声的是礼部尚书谢怀安,“能任意出入大理寺的刺客不简单。必定是其后有势力庞大之主指导。臣以为,眼下最要紧的是加派人手于京城追查刺客。只要查出刺客来源,便可知晓谁人在湖州事宜上从中作梗!”
魏溱反驳:“刺客敢在大理寺随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