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大殿,百官垂首。
“禀陛下,八百里加急奏令已发,诏令邻近诸州县援两河助救灾。”
上首永丰帝颔首,又钦点数位颇有政绩十分能干的官员为宣抚使前往驰援。
这时老晋国公脱列,道:“陛下,两河洪灾早有预案,只是此地饱受灾乱多年,今大坝决堤,民议如沸,两河谣言四起甚是危急!臣恳请陛下派遣皇室肱骨前往灾区,以安民心。”
大理寺卿裘措也俯首,“臣附议!”
永丰帝抬手,“准奏。只是所派何人,不知诸位爱卿可有推选?”
“陛下,臣以为……”
“父皇,儿臣请旨!”
永丰帝打眼看去,见是老五齐王,一时怔忡不已。
紧接着,一旁的衡王亦矮身,“儿臣亦请旨!”
永丰帝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跳转许久。
“事关重大,容朕思量思量。”
衡王府邸,宝仪急匆匆赶到:“哥哥真的要去两河?”
她虽未亲临过洪灾之前,却晓得大臣因治水而死的并不在少数。
“当时情景,五弟都站出来了,我若没有动静,未免落人口实。”
倒不是怕死,而是衡王有更好的打算。
他将侍女取来的帕子递给妹妹,“怎么出来得这么急,衣裳都打湿了好些。”
“我放心不下哥哥。”宝仪擦了擦手就放在一边,落座,“哥哥是如何打算的。”
衡王笑着,眸光里皆是算计,“之前我与他都在京中,要动手也不好做。眼下倒是省事了。”
宝仪右眼皮狠狠一跳,“哥哥是要对齐王下手?”
“怎么会。”衡王收敛了眼中的森冷,“不过是手里有些其朋党的把柄,削弱其势力罢了。”
既然齐王想去两河,那他就帮他一把好了。
“两河距京城遥远,一路危险未知,殿下绝不可前去!”
“是啊殿下,如今乃是立储的关键时期,您若此时离开,京城有变则必失先机啊!望殿下三思!”
“诸位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齐王幕僚个个耷拉着脑袋,又是叹气又是感慨的。
忽见雨幕底下一把伞由远及近,幕僚见了瞬间惊喜不已。
“长公主!”
几人能坐齐王的幕僚就是知道他性子的,正是怕有眼下这个局面,早早地便使人去请了唯一可能劝住他的人来。
“长公主来了?您快劝劝齐王殿下吧!”
一个个都跟着出声,“是啊长公主,衡王绝非善类,若齐王殿下出京,必遭暗算。”
昭华一律未答,提裙上阶,走向最里头。
长条木案的后头坐着的正是唐衍。
“五哥的意思呢?”
他言简意赅,“非去不可。”
这是他的机会,也是他日后制胜的关键。
若此事让与他人,即便来日他有幸登临皇位,皆要因今日所失民心而掣肘于人。
哪怕暗中有人虎视眈眈……
昭华点头,“好。京城这边,交给我。”
闻言,唐衍凝重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来。
他就知道,昭华最懂他。
幕僚们却惊得一下从椅子上弹起。
“昭华殿下,你怎么也……”
“诸位。”昭华转身,面向众人,从容不迫,却很强势,“本殿深知诸位所念皆为齐王,可纵观历朝历代,古往今来。哪个英明之主是死守皇城的?大祸当前,两河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皇兄请奏前往,我等当敬其忠义!”
“各位大人,”唐衍站到昭华身侧,“人不率则不从,身不先则不信。本王愿为人先,请诸位助我!”
他双手执于胸前,俯身长拜。
诸幕僚闻二人之言,心中大动。
没有哪位胸怀抱负的臣子能抵挡住这番话,众人忙不迭跪下去,“臣等,愿佐殿下!”
紫宸殿,听了唐衍的治灾诸策,又再次确认其请求后,永丰帝长舒一口气。
“你这孩子,果然有魄力有胆识。”
唐衍拱手,“儿臣想为父皇分忧。”
永丰帝眸光带着审视问他,“只是因此吗?再无旁的所求?”
他坦诚:“有。”
“什么?”
唐衍躬身:“天下大同,百姓常安。”
永丰帝听完,神思恍惚半晌。
这样的愿景,曾是他致力于做成的。
可饶是他是皇帝,其间阻碍也实在太大。
他用了十八年的时间,尚且也只能做到如今地步,中原地区百姓和乐,可边关百姓尚且活在水生火热之中,随时可能再兴战乱。
这便是一个王朝初立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