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于此?
明明那夜她还在他身边落泪。
何至于说出这般诅咒自己的话?
沈姝只留给燕泽一个决绝的背影,院子里的俏郎君又巴巴黏糊到她身边,一点也不见他因这人受伤,她要替他惩处的样子。
她爱美色,爱到这样不顾对错的地步。
也对,若是真顾及旁人,又怎么敢纵马至陈王面前讨要他?
沈姝并不禁止燕泽出门,可他腿刚伤时走不远,等能走动,院落里的人又在说沈姝对谁谁谁多好,他就更不愿出门了。
直到沈姝出征梁国那里,他对沈姝最后的记忆都是她决绝的背影。
他不愿送一个侵略者出征,可陈王下令,抬了他出府,似乎是真心为他与沈姝的感情着想,紧赶慢赶终于要追上出征的队伍,最后关头却被人拦下。
也让他看到了他此生不愿看到的画面。
一个奴隶不知做错了什么,被人抽打得血肉模糊,眼见是快死了,却还是护着身下的孩子和妻子。
陈王派的人上前驱赶他们:“马车上坐的可是燕国世子,沈姝将军即将出征梁国,耽误了一对有情人相见,你们这几条贱命够赔吗?”
燕国世子?有情人?哪个字不讽刺?
燕泽咬紧牙,四周无处不是嫌弃的眼神压在他身上。
那血人一般的奴隶却突然扬起头,仿佛看见了什么希望,嘶吼道:“王子殿下,救救我的妻子孩子!”
对着燕泽一个亡国之人喊王子,这可是大大的谋逆罪!
都不等奴隶主动手,陈王的人就上前用乱剑将他砍死。
“停下!停下!”
“我还在这里,你们怎么敢当街杀我的子民?”
“这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你们真的就没有心吗?”
……
燕泽冲下去阻止,却因为残疾摔下马车,四下都是冷眼旁观,他爬向护着妻儿的汉子。
可他依旧不愿放弃:“王子殿下!王子殿下!求求您!救救我的妻子孩子……”
燕泽颤抖着伸出手,却被他的妻子打开。
“王子殿下?你与沈贼苟合,如今还装什么良善?你身为王室中人,却没有保护好你的子民,你本就该死,你为什么活着?我的丈夫只是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为什么要死?我们做错了什么?要从燕国被带到这里,受尽侮辱,仅仅就因为你和沈贼有矛盾,陈国所有的人就要迁怒燕人……王子殿下?你这是什么王子……”
话还未说话,女人的胸口被长剑贯穿,连带着怀抱中的婴儿,软软得倒在丈夫身边。
血泊不断蔓延,燕泽,想要抚平女人怨恨的眼睛,却被人抓回马车捆起来,眼睁睁看着车轮轧过尸体。
他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直到被送到城门外,大军即将启行,沈姝失望得望了一眼城里,再看到专门沈府里买给燕泽出门马车后,瞬间眼睛亮了起来,下了马跑过去。
她想这人还是放不下她的,那她就告诉他,她已经跟陈王说过了,陈国已经够强大土地够辽阔了,等从梁国回来,她就再也不去打仗了。
可掀开帘子,印入眼帘的却是满身凌乱脏污,一双眼中盛满了愤怒和厌恶的燕泽。
沈姝一愣。
燕泽嘲讽道:“将军绑我来,想听我这鱼肉说什么?”
沈姝不解:“我没有绑你……”
可不等她解释,燕泽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那我便祝将军万箭穿心,野火焚烧,灰烬无寻。”
上一次,是赌气。
这一次,是真心。
可上天终究没有完成燕泽的心愿。
出征半年的时间里,沈姝依旧神勇,她像是天生为打仗而生,无论多凶险的战况,最后的胜利都会归属于她。
陈王很喜欢召他进宫,给他讲沈姝又歼灭多少敌军,又占领多少城池,俘虏多少奴隶。
不得不说,沈姝真是……陈王的一把好刀啊。
也是陈王告诉他,沈姝绝对不可能背叛他。
因为是他在沈翊的妻子因生他难产,扔在院子里被下人欺负反而将其打死,要被沈翊打死时留下了她的命,还允许她习武,一手提拔她到今日。
她的手下死的从前不止一个燕国,将来也不止一个梁国。
他陈王想要的是天下!
天下所有人都是他的奴隶!
届时沈姝,这么个猖狂的小畜生,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周遭百官高呼万岁,燕泽看着他冷冷一笑。
不到两月,一直势如破竹的沈姝却接连打了几场败仗,折损了大半将士。
陈王虽难以置信,却依旧鼓励沈姝不可轻敌,可去攻下几座小城休整几日。
可沈姝依旧连输几场。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