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的手巧,不过半刻就给裴清晏修整得焕然一新。
法师的袍子光艳如新,衬得他如仙人一般出尘。
缙云看到后笑吟吟的,很明显十分满意:“我还以为这衣服会不合身,没想到你穿起来还挺好看。”
她声音轻柔,似乎是恍惚:“和我从前想象的一样好看。”
一个女人的家中,怎么会出现男子的袍子……尤其还如此合身合适……
裴清晏不敢想,她从前有多少次描摹他的身影,才能合身到如此地步。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
缙云却直接避开,冰冷华丽的步摇坠子滑过他的指腹。
裴清晏什么也没抓住。
此刻他就和从前的缙云一样无力。
出门的吉时已至。
嬷嬷高声宣唱公主出阁,就要去朝阳殿拜别家人。
蛮族的使者也会在那里等候。
而在去往朝阳殿的路上,红绸系成的大红花一端被缙云握在手里,另一端原本在嬷嬷手中收好。
可踏出公主殿下的居所时,牵着红花另一端的,竟是护国寺最有慧根的皆忘法师。
宫中人几乎无人不知他们之前的纠葛。
可小公主就要再也回不了家啦,谁舍得她带着遗憾离开呢?
红色的地毯蔓延出老远,宫女在前方撒着鲜花。
若这一个不是和尚,若那一个不是再也不会回家,还真像是一对即将礼成的新婚夫妻。
鲜红的大红花二人都攥得死紧,面上却是笑着。
尤其是缙云,笑嘻嘻得,还有心情找裴清晏说话:“你说,这样,咱俩算不算是行过婚礼了?”
婚礼程序繁琐,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可他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可惜中间发生了许多事,这套流程除了没有亲迎,几乎礼成。
如今也算是误打误撞得礼成。
他多想这条路没有尽头,他就能陪她一直走下去,从黑发到白发,从年少到老翁……
可就像人间没有不散的筵席。
红毯的尽头已经能看见不少命妇在等候。
今日她们都穿着朝服,面容肃穆或怜悯。
都是女人,都是母亲的女儿,都有有儿女的母亲,看到这么个孩子从此背井离乡,谁又能舍得?
太后娘娘在得知女儿还是决定自请和亲后,气得举起来棍子要抽死这不孝女。
可听到女儿说:“那孩子也有家人,千千万万齐国百姓也有家人,我作为公主,没有什么好恐惧的。”
她很自豪,她的女儿是个爱护子民的公主,她很难过,她的女儿要离开母亲的怀抱,再也不能回来……
几乎是一夜白头,太后娘娘华发丛生。
忙上前来握住女儿的手。
在民间,在太后娘娘出嫁成亲时,父母都会攥住自己的女儿,叮嘱到婆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太后娘娘亦不例外,甚至更甚。
攥着缙云的手,几次泣不成声。
最后还是礼官催促吉时已到,太后才松开缙云的手。
可真等到她离开,又着急去追逐她的脚步。
但已经为时已晚,缙云同裴清晏已经走出后宫,朝着前朝走去。
等现在站在朝阳殿门口。
裴清晏丝毫没有放下大红花的迹象。
哪怕是缙云扯了扯红绸提醒他,也依旧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真是犟得跟头牛似得。
以前怎么不见他这样珍惜她呢?
果然人都是得到了就不珍惜,失去了就疯狂怀念的下贱坯子。
如今,早已为时已晚。
使者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她们二人老僧入定般在门口站了许久。
传话的太监要禀报,缙云使了眼色,身边的宫女上前,送了包银两,然后让太监们背过身去。
缙云侧身,面对裴清晏。
此刻的她妆容精致艳丽,虽美丽却像一具即将失去灵魂的玩偶。
她头上的珠钗繁杂,在缙云转身时,总是不稳。
看别的女人身形不稳很是性感,裴清晏坚持了许久,竟然歪倒进裴清晏的怀中。
檀香扑面而来。
不仅裴清晏没想到,缙云更是没想到,一时竟然有些僵住。
她以为裴清晏会像平日一般嫌弃得推开她,可此刻,却静静得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心跳、他的体温、他的香气,都让缙云有些目眩神迷。
竟然一时试探着抬起手,缓而又缓得,渐渐拢住这人的身形。
她想,若这人真的要推开她,此刻还有机会。
可他仍是不动,呼吸却是绷紧了,似乎是期待,又似乎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