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学校好，什么学校不好，只知道人人都在说腾大一中，说那个学校一本率了得，只要进了那个学校，就不会考不上大学。所以我就把我儿子送了进去。
“我希望她未来的日子不要和我一样……我就这一个念头……”
“我了个草。”
许从突然骂了一句脏话，萧鑫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他。
“你怎么了？”
“我记得衬衫女死之前，跟我说过……她的女儿，也在腾大一中。
“她女儿从小到大一直成绩挺好，可惜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比平时低了将近有一百分吧。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复读。”
萧鑫的眼皮一跳。“我们三个人的孩子，都在腾大一中上学？其他人呢？”
他的目光转向剩下的三个人。
最后剩下的三个人。
那三个人愣了一下，纷纷道。
“是的，我的女儿也是。我女儿从小就顽劣，也不喜欢学习。小学、初中的知识我还能勉强看得懂，逼她学习；高中的真看不懂了，只能把她送到特殊的学校里去。”
“我儿子也是……不过他原本并不在腾大一中。我之所以让他转学，是因为他在上一个高中里，和一个女生早恋，被请了家长。那丫头片子自己不学习，还想毁掉我儿子的一生！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倒没什么，只是我个人一直信奉严师出高徒。我感觉普通学校的老师都太温柔了，不打不骂，话都不肯说重，怎么让孩子有危机感？所以我把我儿子送到了腾大一中。”
萧鑫一拍手，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他抬起了头，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
“贺星大事，你说我们不可能是无缘无故被拉入同一场游戏的。你之前问过我们，我们身上到底有什么共同点——现在，共同点我们找到了。
“佐藤病校，就很像腾大一中啊！佐藤病校的规则看似严苛，其实都在现实里有迹可循。梁缘的名字甚至上了腾大一中的光荣榜，这不是更可以证明我们的猜想吗？”
许从道：“没错，你的想法确实是对的，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萧鑫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他有些艰难的吐出四个字。
“我不知道。”
一切好像见到了曙光，又好像没有。
众人沉默地坐在原地。从窗口望进去，食堂大妈还正爆炒着饭菜。
厨房间内悬挂着一批批人头，还在往下滴着血迹。
其中就有梁缘的头。
许从突然一拍大腿，叹了声气。
“唉！不过现在，我可真是后悔啊。
“我只听说腾大一中升学率高，是好学校，才拼尽了办法把我儿子送了进去。要是我知道这该死的腾大一中有这么多不近人情的规矩，说什么也不会让儿子进去。
“我是希望我儿子成绩好没错，但，但也不能这样啊！到时候成绩是好了，脑子给学坏了。”
一个穿着碎花衣服、脸色阴沉的女性家长抬起了头。
“许先生，我不认同你的看法。
“我就是听说腾大一中管得严，才把我孩子送进去的。老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严格一点肯定没错。”
许从道：“你看看这些规则严格得合理吗？就拿那个宿舍来说，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床上不能有人，就连牙刷杯里牙刷的朝向都要保持一致。我是个粗人，我觉得这些完全就是没有必要的！简直就是给孩子找罪受！”
“军事化管理就是这样的，让孩子知道做什么事情都要守规矩，不要懒懒散散，整天没个正形。”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很快就没有再互相说话了。
许从觉得这位中年妇女真是疯了。
生一个孩子下来，最大的愿望难道不是他开心就好吗？
优越的文凭，高薪的工作，如果这一切要建立在孩子的痛苦之上，为什么还非要追求呢？
他们将孩子生下来的目的，到底只是为了将自己的快乐传递给孩子，还是希望能够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孩子，让自己觉得面上有光？
许从抬起手臂，撞了撞萧鑫。
“喂，萧哥你说句话啊萧哥。”
萧鑫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啊？”
他隐隐约约将许从和这个中年妇女的谈话听了进去，心里生出了一点恐慌之感。
是因为许从的态度。
他好像要被许从给说服了。
这就是他感觉到不安的最大原因。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爱他的孩子。
孩子被他喜欢的最大前提，是得考上一本。
他含含糊糊地道：“……这个我不知道，也许每个人的教育观念不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