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房间里处理着尸体。
杀了人，他的心里无疑是忐忑的，但想到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只要他小心一点，就可以将这件事瞒一辈子——鲍泉得意地笑了起来。
就像是为了宣判他的惩罚一样，他慢条斯理地将恩师的肠子全部掏了出来。
幽幽旋转的电风扇下，只有那只名叫卢卡的木偶看着他。
鲍泉也注意到了卢卡的视线。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卢卡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得意洋洋地走了过去。
拍着卢卡的肩膀，大笑着道：“你的主人已经被我杀了。
“怎么样？比起他那样一个老古董，是不是很后悔没有从我的手里诞生？你要是跟着我，绝对比跟着他有出息。你这一生真是被他毁掉了。”
卢卡纯黑色的瞳仁仍然盯着他。
明明是一只死物，鲍泉却不知怎么地，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但他仍然大摇大摆地将尸体处理完，然后便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他把卢卡带走，随意地扔在了一个垃圾桶。
卢卡，就是他最好的替罪羊。
等到人们发现岳政死了，他就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卢卡做的。
……
所以，鲍泉向贺星和许烁讲述的故事，也是这个版本。
他万万没想到，卢卡真的诞生了自己的意识，目睹了这一切。
卢卡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开口。
“被你丢弃的时候，我还太弱小，没有能力。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替岳政报仇。
“他将我制造出来。对我来说，就像是自己的父亲一样。父亲受辱，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卢卡的嘴角上扬，露出有些诡异的笑来。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没有任何起伏，一板一眼，明明是极其有亲和力的五官，却给人一种沉沉的压迫感。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但我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你。你满心都是金钱与名声，一定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翻红的机会。
“所以，我操纵岳政的尸体，找到了杨岱先生，创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木偶秀。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到的，也知道你一定会到达现场。
“你想利用别人的手把我除去，可是真相不会被掩盖……”
鲍泉倒在地上抽搐，双眼通红。
他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只是一双狭长的眼里布满了恶毒的气息，恨不得把卢卡吃干抹净。
卢卡手脚僵硬地走到鲍泉面前。
“你知道阿秀为什么会打不过我吗？
“因为——一个孩子想为父亲报仇的心，是无人能挡的。”
从他亲眼目睹岳政被鲍泉杀死以后，他还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目的都是为了报仇。
他想到自己出生以来看到的第一幕：他被一双有力的手高高举起，落进欣喜不已的眸子里。
“你是我制作出来的第一个木偶。叫你卢卡怎么样？”
那时候他还没有完全诞生意识，只有懵懂的感知。却能感觉到这双手是如此地温暖。
他愿意为这双望向自己的欣喜眼眸，付出一切。
鲍泉扯动嘴角，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
他被反噬得太厉害，身体很虚弱，每说一句话，就呕出一口血来。
“多么感人至深的感情啊！听到这里，倒显得我像是恶人了。
“可能我杀人是冲动了一点，但岳政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拜他为师这么多年，什么都做了，端茶倒水，端屎擦尿，怕他像父亲一样对待。可是他呢？
“他对我其实一直存在着戒心吧，要不然也不会到死都不肯教会我真正的制作木偶的方法。无论我怎么努力，我做出来的木偶就是没有他做的那么受欢迎。
“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其实一直在防着我吧。我付出这么多的真心，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呵呵……在他的心里，我一个活人还比不过你这个死人木偶。既然如此……他不仁，我也不义。我无话可说。”
卢卡道：“关于他有没有防着你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你了，但是我可以。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没有。他已经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但是你真不真诚，观众是能够感觉到的。你到底是真的想给观众带来快乐，还是只想借着给观众带来快乐的名义去赚钱——观众都不是傻子，能够分辨清楚。
“你最缺少的就是一颗真诚的心，所以你永远也比不过父亲。”
鲍泉的嘴角抽搐了起来。“……”
最后，他将头撇向一边，冷笑了起来。
“少他妈对我说教。”
冥顽不灵。
不过，警方会教他做人。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