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瑶在水中看不分明，尤其是视野上还有花瓣遮挡，所以她只能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仿佛是有虫子在爬行蠕动。
而游珩从头到尾都没有起身。
“妄见妄听妄动，你们并未将我放在眼中。”
他坐在浴池中的时候，只露出锁骨以上的位置，明明生得一张温润佛面，然而却给人一种阴冷感。
此刻屏风上的毒虫自发爬了出来，像是自发形成了道屏障。
“若是有胆子，便接着往前走。”
游珩从始至终都没什么神情，他身上总是若有似无环绕着一股恹厌的寒意。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对面那群人也就停住了脚步。
尤其是为首的神使，他自然是知道游珩出身巫族，这些个毒虫若是将人咬上一口，恐怕会立刻毙命。
“大神官息怒，既然那贼子不在您殿中，我等也就不再打扰。”
他扫视了下诺大的宫殿，所有能够藏身的地方都已经被他们找过，唯独只剩下了那浴池。
但是游珩向来不会让人轻易近身，再加上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如今也就只能不了了之，说完这话后，他们便尽数撤退赶往其他地方搜查。
“哗啦”一声，郑晚瑶从水面钻出。
她自然是一眼就看见了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毒虫，但她倒是没有半分畏惧，只是依旧用利刃抵在他身后。
“原来你还留了后手。”
游珩看不清身后少女的神情，他只是垂下眼睫道：“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也都到此为止，即便是没有我阻拦，你也逃不出这里。”
但郑晚瑶却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河神对你们而言是至高无上的神，据说你身为大神官，甚至能够聆听神谕。”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很平静：“所以我很想知道，如果祭祀节上河神当真现身的话，身为大神官的你会怎么做？”
游珩：“我自然恭迎河神。”
他攥着掌心扼制住那股奇怪的失控感。
两人都很清楚所谓的神明从始至终都是无稽之谈，不过是要为君权神授正名。
苏勒王就是打着河神真身的旗号，令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只要有信仰就能为王君招揽源源不断的信徒。
这也就是郑晚瑶即将利用的点。
她唇角微弯：“听闻神官大人的宗亲在苏勒王手中，这么些年来，想必你也早就无法再忍耐那般残暴之人为王。”
郑晚瑶原本是打算挟持游珩，但是如今这条计划走不通，毕竟男人并非是和情报中一样双腿残废，尤其是他还能够驭虫。
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展现出所有实力，他恐怕还留有其他后手，所以郑晚瑶便选择半真半假地糊弄。
“我今日就是要借着神谕除掉苏勒王。”
郑晚瑶这话说起来就像是一个神棍。
游珩也就根本不信，他笑起来的时候嗓音又轻又缓。
“如果你能借住神谕，那我就奉你为神。”
他和她都是聪明人。
很明显他们共同的敌人都是苏勒王。
所以游珩最终还是缓缓闭上眼睛道：“东南木桌底下有暗道，可以直通祭祀台。”
不管眼前的少女要做什么，只要能够毁掉这令人作呕的祭祀，他都乐意添一把火。
随着他手指微动，那些毒虫也就重新爬回硕大的屏风上，看上去又是一副飞鸟戏虫图。
郑晚瑶干脆利落收起利刃，她顺手还将游珩旁边的白色衣裳带走：“谢了。”
少女将人衣裳带走的时候看起来无比娴熟，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游珩：“……”
游珩有些不确定他今天这般放任少女离去，究竟是不是个错误。
而郑晚瑶则是换上那身看起来圣洁无比的衣袍，从游珩给的暗道出去后，果不其然就已经来到了祭祀台。
但见那些奴隶们全都已经被捆绑在河岸中，虽然行刑者中也混进了郑晚瑶的人，但是待会儿场面失控起来，依旧无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危。
所以对于十五，她确实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她很想看看那少年在濒临死境的时候，会不会和陈副将说的那样，爆发出无限潜能，甚至能够帮助她得到地形图。
于郑晚瑶而言，十五若是死了确实可惜，她甚至也很有可能会伤心到，为少年落下一滴眼泪。
但是如果重新选择的话，她依旧会这么做。
毕竟没人会不爱权力。
随着钟鼓击乐声响起，郑晚瑶也就将腰间的信号弹投射出去。
砰——
彩蓝色火焰和那些为了祭祀而绽放在天空的烟花交织在一起。
暗处所有人也都动了起来，但见裴景承率先带人去围住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