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十五倒是也没有被人当众戳穿后的羞耻，他只是蹭了蹭郑晚瑶的手。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是被别的什么东西咬了胳膊。”
郑晚瑶被十五抱着，所以并不太能看清楚少年人的神情，也就并没有注意到他和太傅之间眼神对视的时候，那股微妙的危险感。
气氛有些古怪，所以她将十五推开了些：“你没事就好，若不是太傅，本宫今天晚上可能也找不到你。”
十五眼睫轻抬，纯良无害地看向夏玄策：“多谢太傅。”
“等我侍奉完主人，一定帮大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回馈。”
夏玄策：“……”
夏玄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这句话里的深意，不过今天晚上确实是算计十五得来的一小段独处时间，所以倒是也并未计较。
“夜深了，臣先行回去歇息。”
夏玄策将他做的那盏八宝玲珑灯送给了郑晚瑶：“殿下也要留心夜路。”
“如此就多谢太傅。”
“……”
夏玄策转身离开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平静，只不过他看着那轮弯月的时候却在想，郑晚瑶确实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王女。
这一刻他倒是有些羡慕十五。
即便是身份低微甚至被人称为怪胎，但是却有足够热烈坦荡。
但他却迟迟等不到那坛桂花酒。
而被他羡慕的十五这会正在带着郑晚瑶前往占星楼顶层的花圃里看宝贝。
“殿下，闭上眼睛数三个数。”
十五眉眼弯弯在笑。
他这个人其实运气很差，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要么被齐墨翎搅黄好不容易准备的初夜，要么就是因为走错进迷宫里，差点就要白白浪费好不容易准备的心意。
所以现在就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毕竟他真的跟着郑晚瑶来到了咸阳，虽然断了条腿，但是主人也并不嫌弃他。
最要紧的是，往后他也能和卫渊一样成为对郑晚瑶有利用价值的人。
而少女此刻也很有耐心伸出指节。
“一。”
郑晚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十五的时候，从来就没见过这样凄惨的奴隶，浑身上下都是鞭伤，连那双绿眸都满是麻木和空洞。
她那时想的却是，好漂亮的玩物。
不仅仅是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就连雪白睫毛和翡翠般的绿眼睛都让人想要碰一碰。
如果是玩物的话，也不需要上心，即便是死了跑了，不过是失去十两银子。
“二。”
郑晚瑶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会勾引人的奴隶，明明长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可是说出来的话比裴景承还要不可描述。
最要紧的是，他还相当乖巧懂事。
不仅能够为她审讯犯人，甚至能够利用那极为特殊的第六感帮助陈副将破敌。
她那时候在想，或许是个很有意思的猫猫。
“三。”
神庙那日猫猫断了腿。
在狭窄甬道之中，十五浑身上下的血都快要流尽了，他也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流下眼泪。
明明自己都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是十五却咬着牙要带她回家。
后来郑晚瑶去看了他，可是十五也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埋怨和伤心。
她知道越是懂事乖巧的人，心里面才越会盛放着数不清的委屈。
不过有一点郑晚瑶没想到，她好像特别喜欢欺负十五，尤其是跟他在那把太师椅上的时候，十五哭出来的嗓音越哑，她就越失控。
以至于后面将他压在窗户上看向海棠花的时候，郑晚瑶一遍遍要他忍着，忍到眼尾泛红，忍到哭着发颤。
十五真的很适合被折辱。
她数到“三”的同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但见姹紫嫣红的花圃中，忽然之间像是绽开了满树银花，在这漆黑环境里骤然亮了起来。
千千万流萤飞舞。
就连暗处也纸灯如昼。
郑晚瑶眼瞳中倒映着数不尽的萤火虫，此刻幽绿发亮宛若在黑暗之中燃起烟火。
少年人满头银白长发打着卷垂落在肩，他笑起来的时候明媚灿烂，此刻换了红色纱衣和铃铛朝她走来。
“主人之前说过想看明灯三千，所以我抓了很多萤火虫，不过这些纸灯做得有些粗糙。”
十五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不知道主人最近在为什么事情烦心，但是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希望主人快乐。”
他在飞光千万点中走来。
而郑晚瑶抬头就能看见萤火漫天处，暗处纸灯和空中星星点点的光交织在一起时，就像是在下一场漂亮的翡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