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君绝一怔,一直以来,他看到的萧薄湘都淡定得过头,至少害羞这种情绪他还从来没在萧薄湘身上看到过。也正因为萧薄湘这般淡定,他才可以无所顾忌地靠近萧薄湘,与她共处一室好,与她同床共枕也好,萧薄湘似乎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才会在这些事上“得寸进尺”。
但如果他的所作所为真的让萧薄湘为难了,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萧薄湘在屋子外漫步了一圈,碰到了耿晴,耿晴瞧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笑了,走上前与萧薄湘搭话。
“你不记得那一身寒气的小公子了,所以要出来走走吗?”耿晴看得出萧薄湘有烦恼,也因挺喜欢萧薄湘,才想听听她的烦恼。
对耿晴,萧薄湘也只当作是好心的陌生人,不愿与耿晴说太多,只是摇了摇头。
耿晴也不在意萧薄湘的防备,作为旁观者,她看得出来这一行四人之间的大概关系,而最鲜明不过的就是御君绝对萧薄湘的维护。
“那小公子对你真是好极了,如果你谁都不敢相信,也至少试着信一信他。像他那样高傲的人,是不屑于假装对一个人付出真心的。你能换得他今日对你这般,在你失忆之前,必定也是全心全意地相信着他。所以,失忆之后要是彷徨了,不妨就这么依赖着他,他也确实足够强大去为你遮风挡雨。”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听着耿晴说得这般笃定,萧薄湘突然发问。
耿晴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被萧薄湘这么直接地问,也并不生气,“有啊,只是他走了。”
“你曾经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吗?”萧薄湘反问。
“嗯。”
“可是他去了哪儿?”就算全心全意,不也还是被抛下了吗?
耿晴不失落不遗憾,
“他只是回到他该回的地方去了。他不能留下,因为这里容不下他,我不能追随他,因为我属于这里。”
他们做的是对彼此都最好的选择,就算到如今,她也敢说自己对那人真心真意。
“有什么该不该的,难道不只是想不想的事吗?能不能留下,能不能留下,终归都还是人类自己决定的。如果真遇到了最重要的人,就不会让什么绊住自己的脚步。”
“也是,我与他不能在一起,其实还是因为彼此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被赋予的责任。”耿晴并不因为萧薄湘的话生气,坦然地接受了萧薄湘的评价。
“只要不是最重要的,一旦与最重要的事物起了冲突,结果会被牺牲的还是自己……如此一来,我又怎么能真的完全相信御君绝。”萧薄湘的声音不似方才那般笃定,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她已忘了过往,所以她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一直怀着这般理性的思绪面对御君绝。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和其他人比起来,明明最冰冷的御君绝却让她感觉最亲切。
“小小年纪,考虑的事未免也太多了。如果一直惧怕这个惧怕那个,日子过得该有多累。至少这七天里,你就顺着自己的感觉走一次吧,别凡事都算得那么清楚。”耿晴对萧薄湘的偏执感到无奈,或许正因为遭遇过什么,才会这样害怕起来。
吴茱萸又恰好将她带回了她最糟糕的记忆里。
“可是,如果被背叛了,该有多痛……”
“你一直孤身一人就不觉得痛了吗?不能相信任何人,就不觉得累吗?你就算付出,也不会失去一切,你这么年轻就不敢冒险了,那让我们这些老人怎么办。”耿晴能像今天这般
豁达,不是没有被人背叛过被人抛弃过,只是比起那些人渣,有更多的人对她好,她觉得值了。
萧薄湘没有再说什么,耿晴却觉得,这之后,萧薄湘会尝试着对御君绝卸下防备。
静夜凉如水,萧薄湘踏着夜色回了屋子,推开门时,只见那雪发黑衣的男子坐在桌子旁等她归来,侧脸的轮廓被月光照亮,笼着柔和的光茫,人说他冰冷,可看在她眼里的他却温和无害,如同光滑无棱角的白玉,他展示给她的永远都是温柔与呵护。
“很晚了,薄湘早点睡。”御君绝抬起头,微笑着对萧薄湘道,自己却没有要从桌旁起身的意思。
萧薄湘点点头,默默地走到床边,躺下,盖好被子,沉默无言。
她侧过身去望着床的里侧,以为御君绝会过来,却在躺了很久以后也没有听到身后传来声响。
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偷看时,便御君绝一手托着好看的下巴,雪色的发丝从一侧垂下,遮住了他的侧脸,双眸闭合,神色柔和。
他以一手为枕,以月光为被,与她同室,不是要与她分享一张床,而是要守护她。
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御君绝更是天生冰寒的体质,萧薄湘开始担心,终于还是没忍住从床上起身,走到了御君绝的面前。
萧薄湘的影子笼罩在御君绝的身上时,御君绝便睁开了眼,他睡得很浅很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