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昏暗的暗牢里,一个被鞭打的满身是血的人被绑在十字架上,刚要咬着牙昏迷,就再次被旁边的盐水硬生生泼醒。
他手腕上束着巨大的锁链,一双眼睛已经完全被血色染红了,声音也嘶哑的可怜,可就算是这样,宁珏也没有多说出一星半点来。
凹起的眼窝里,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像是枯败的落叶,丝毫激不起生机。
“是谁教你的傀儡术?”墨酬舟拎着带着倒刺的鞭子,神色冷戾的一鞭抽了上去,拔出来的倒刺沾着血肉,他抬起眼,平静的看着眼前哗哗往地下淌的血水。
“我再问一次,是谁教你的傀儡术?”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宁珏喉咙里发出低吼,精神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翻了个白眼就要撅过去,然后再次被墨酬舟强行喂下的药给唤醒了。
“他大概是真的不知道。”
顾梵音得声音从门口冒出来,她脸色有些白,与那滩血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墨酬舟迅速收敛好神情,拎着鞭子转身,依然是那副不着调的表情,笑道:“没办法,这也算得上是唯一的渠道了。”
“不想笑的话就不用笑,”顾梵音径自越过他,走到宁珏身边,缓缓掐起了他的下巴,“我并不会管你的私人恩怨。”
“只是这人,现在还不能死。”
墨酬舟知道她已经发现了端倪,也没继续强撑着笑容,而是拉平嘴角,再次靠近了宁珏。
“是我急切了。”
顾梵音淡淡道:“无妨,过了今日,他便一定会死了。”
墨酬舟没有接话,只是看着顾梵音那副要大动干戈的架势,沉默片刻,默默退出了暗牢。
“顾,梵,音——”
宁珏喘着粗气,那双眼睛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傀儡术——那些东西,只是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
“我当然相信,”顾梵音轻笑,空置的手上缓缓腾起了一道赤金色的光。
宁珏急了,像是抓住了微弱的希望,瞳孔猛然张大:“那你——”
“我要杀你,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傀儡术。”顾梵音垂下眼,抬起的手毫不犹豫的扣入了他的心脏,那一瞬间,她能感觉到连周边的空间都在逐渐扭曲崩塌。
“天道消失则世界崩溃……”
“那么就让我来坐这个位子好了。”
顾梵音轻笑,唇角的弧度越扯越大,她身上的血腥气一瞬间沉重起来,在示威的天道,遇到足以泯灭的危机时,也会拼尽全力。
抬起的手丝毫未动,顾梵音独自忍耐着刀割般的痛苦,眼里的暗光越来越亮。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连骨头都像是被碾碎了一样——
宁珏发出凄厉的尖叫,他意识像是突然脱离了躯体,被沉重的拖拽着,一瞬间开始恍惚。
“不要,不要夺走……”
宁珏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什么,只是在顾梵音动手的那一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即将要脱离而去。
不知是谁的血弥漫了整个暗牢,顾梵音身上已经没有一块白净的地方,就连那张脸,也布满了古朴而诡异的暗纹。
手上叮叮哐哐的沉重锁链被直接扯断了,宁珏毫无防备的倒在地上,颤巍巍的像是一团无法成形的烂泥。
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意识了,反倒是原本没见过的场景一点一点在眼前浮现。
那是他。
被人救助的是他,风光无限的是他,最后万人景仰的也是他——
是他宁珏!
而那个抢夺了一切的宁执本该就此在默无闻的角落里直接腐烂掉!
“赫赫赫——”
宁珏恍惚间听见自己凄厉的惨叫,他呆愣愣的艰难抬起头,像是脱离了所有痛苦,第一次茫然地问出了一句话:“为什么会这样?”
那些本该被他拥有的法宝,这些本该成为他成功路上的踏脚石……为什么都消失了?
顾梵音对他的问话浑然未觉,事实上,在她的感觉之下,眼前的人已经只是一句承载了天道精魄的躯体。
甚至算不上完完整整的活人。
能够崩裂世界的天道被她挟持,正在以无法反抗的碎裂状态缓缓被吸附。
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顾梵音平静的伸手抹去脸上的血痕,面上终于显露出真正张扬的笑来。
本来就该是这样。
顾梵音平生最看不得有东西要踩在自己头上,忍耐到了限度,那就是歇斯底里的毁灭。
缓慢的收取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天道精魄,顾梵音从地上起身,直接踢开了倒在自己脚下的宁珏,她身上已满是血迹,暗牢里平静无风,漫天的血腥静静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