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阳馆的包间很大,除了服侍的人,只有俞灿、樱庭子郎、樱庭木郎落座,此时电话铃响起。
“俞小姐,舍弟没有骗您,外祖父确实身体不适,因大雪耽搁,才未到沪,听说您是维也纳医学院warlship教授的高徒,您想和我外祖父通电话,问候一下吗?”樱庭子郎问。
“我的医术没有高到仅凭电话线和声音就诊病的程度。”俞灿干脆回绝。
“那俞小姐您想给俞公馆通个电话,告诉家人您在丰阳馆吗?毕竟您一个大小姐夜不归宿……”樱庭子郎像一条毒蛇一样继续追问。
“哈,您还是懂礼的!您也知道我一个名门小姐夜不归宿是件大事,但您还是把我扣在这里。”俞灿笑笑,继续说:“所以,这个电话来自您外祖父还是俞公馆呢?要是俞公馆,我可就说是您绑架我了,就是不知道你们想要多少赎金?”俞灿眨巴着眼睛问樱庭子郎,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和调侃。
樱庭子郎也微笑着接起电话说:“麻烦给俞小姐安排一间客房,并请司机明早等候,送俞小姐回俞公馆……”
不过是丰阳馆前台的电话而已,俞灿小姐脾气上来,拿起身后桌案上架着的日本武士刀,利落的斩断电话线,出刀收刀熟练。
俞灿坐下说:“好了,没有恼人的电话铃声了,听说国内有宵禁,这时候回家一路检查确实麻烦,何况您已经大费周折把我带来了,我有一晚上时间,您究竟想说什么,现在可以开始了。”
弟弟樱庭木郎担忧又爱慕地望着俞灿,上午游轮上日本武馆的学员打电话求证俞灿身份,樱庭木郎这才知道俞灿到了上海。
赶巧哥哥樱庭子郎听见了电话,嘱咐自己无论如何要邀请俞灿来丰阳馆坐坐。
“为什么这时候请俞小姐,我们可以年后给俞家递拜帖,这样更合乎礼仪的。”当时樱庭木郎对哥哥樱庭子郎说。
“递拜帖俞小姐是不会来的。我怀疑她是这些闹事学生的头目!与大日本帝国为敌。”
“不会的!俞小姐从不关心政治,在维也纳和巴黎时,学生演讲和课外活动,她从未参加;在香港武馆学员受伤,也是她治好的,俞灿小姐是个好医生!”
“你着急什么?我是说怀疑,情报说,今晚学生有动作,我们已经通知警察局逮捕闹事学生,如果她是学生头目,我们扣下她,学生群龙无首,如果不是她,那俞小姐避嫌,也是为俞家好!”樱庭子郎的算盘打得清楚,要是俞灿是闹事学生头目,就有俞家的把柄了,不愁俞烨董事长不合作。若不是闹事学生头目,那俞灿听了身世的故事,也会有所动摇,说不定也能为大日本帝国商会所用!
目不转睛盯着俞灿利落的挥刀斩电话线,樱庭子郎带着玩味和欣赏,缓缓开口:“津门俞氏是名门望族,清朝两榜进士俞家占了五人,清流门第,耕读传家,直到1872年,容闳提出‘留学教育计划’,得到曾国潘、李鸿章等的支持,俞家少家主俞斯著成为俞家‘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俞斯著一生致力于将俞家传了上百年‘耕读传家‘的规矩改为’经世致用‘,归国后回北方创立的俞氏企业,俞家产业起于山峦矿产,后娶了苏北寿家掌珠,寿家早年督管十三行,兴于水运,山川相连,更添富贵,产业涉及范围之广津门沪上无人不晓,赚义财行善举,提起俞氏实业,华北华南有口皆碑……”
樱庭子郎在这边卖弄自己调查的信息,俞灿静静听着, 脸上没有半点儿波澜,可是不由自主的走神了。
三年前,心理学讲座后,俞灿坐在公园长椅上,一边吃简单的三明治,一边看自己专业的医学书,被几个外国学生围住不怀好意的问:“你是日本人吗?”
“不,不是,我是中国人。”
“中国是哪里?”一群人笑着问。
“亚洲,东方。”俞灿没有听出调侃,用英语认真地回答。
“很多和你一样面孔的人,都说自己是日本人。”这群学生继续说。
“哦,那可能他们是真的日本人,但我真的是中国人。”俞灿听出了他们语气的不善,也不想计较,合上书准备离开。
“可是地图上没有中国哇?”这群人大笑起来。
俞灿很生气,可良好的家庭教养让她依然语调平静地回复:“我的建议是你们需要看医生,毕竟眼睛和脑子都是人体很重要的器官。”
这句话显然惹恼了这群人,俞灿现在明白小哥俞昭说不想惹事,可事情总来惹他的实际意义了。
这时正好东条明一走过来,怒视这几个外国学生,众人见到是老师,都灰溜溜走了。
“谢谢您。”俞灿认真鞠躬道谢,没想到是刚刚讲心理学的老师给自己解了围。
“不客气,俞灿同学,能够替医学天才解围,我觉得很荣幸。”
“您客气了,我……我不是,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您是……”俞灿惊讶地问,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耳朵,刚刚旁听了一节心理课,却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