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傍晚,俞曜和俞晖的火车也快要到上海站了,包厢外面却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来是警察署的人在外面吹着号子,抓没有买票、偷扒火车的人。
俞曜浅眠,看了一眼手表,看了一眼一脸警戒的俞晖,示意他别起身,再睡一会儿,俞晖嘀咕着:“这帮警察署的人大过年也不消停,都是着急回家过年,小老百姓没钱买票,这大冷天扒火车,还不是为了团圆……”
“这年景老百姓日子都不好过!”俞曜叹了口。
火车进站了,警察署的人押着一波扒火车的人低头走着,俞晖起身拿行李,递给俞曜围巾和大衣,准备下车,却听见有人小声抱怨说:“大过年的,这帮黑皮还抓人,这世道,外边人欺负咱就欺负了,他们都是自己人,还这样横!”
“别提了,我在前面车厢听见的,扒火车里有个更横的,愣头青一个,让巡警一棍子打下来,不跑不求饶,当时就和巡警打在了一处,那才叫横!”
“阿呀呀,寿头傻子,斗五斗六没头没脑,布衣平民能斗得过穿狗皮的……”车上的人说上海话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俞曜和俞晖下车,远处却传来熟悉的声音:“敢打老子,你知道小爷我是谁吗?”
天还没大亮,一群警察围着,周围人也不敢看热闹,匆匆走着,俞曜眼镜上了雾气随手将眼镜揣在兜里,看不真切,俞晖没等俞曜吩咐,放下行李,急忙向警察那边走去,俞曜也大步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俞晖差点儿气倒,被一群警察按着的,正是自家小弟俞昭,意大利定制的皮草大衣已经撕坏了,俞昭只穿了羊毛衫,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手和脸都冻得青红,几个小时前在火车上还夸他在天津安份了不少,没想到居然扒火车回来,这可玩得新鲜。
俞晖一边喊着:“住手!”,一边快步上前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戴在俞昭脖子上。
“你是这儿小赤佬儿什么人啊?”一个警署的大汉斜着眼睛问。
“放开他!”俞晖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好意思自报家门,身边眼尖的警察突然看见身后走来的俞曜,觉得眼熟,又仔细打量了俞晖和俞昭,突然惊叫了一声:“天呀!财神爷!”
俞晖没理警察,上前给俞昭围上围巾,也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俞昭披上,检查哪里受伤。
众警察都被身边同僚这一声叫吓了一跳,松了手,只见刚刚叫出声的警察上前急忙悄悄说:“完了完了,大哥,咱抓的这八成是财神爷俞家的少爷。我之前在报纸上看过。”
“哪个财神爷?”
“哎呦喂,哥哥,上海滩有几个财神爷和文曲星啊,俞公馆,外滩银行、货运、寿军门、洪青帮……那个俞家哇!”
众警察闻言都吓得后退了几步。
铁路站长、警察局局长大年初一天还没亮都到了火车站站长办公室,一个劲儿的赔不是,俞曜却微微低头致歉:“舍弟顽劣,给诸位添麻烦了。”
众人恨不得此时把俞昭捧上天,甚至拍马屁说少年英才,有勇有谋。
俞昭除夕夜在火车站闹出了动静,在火车站直接见到了俞家三位少爷,上海半个警司在值班的恨不得都来给财神爷请安了。
俞昭此时低着头不敢言语,灰溜溜跟着大哥二哥上车。
俞晖开车看着旁边喜怒不形于色的长兄此时也眉头微皱,不由得狠踩油门,希望快点回家,长姐说不定还能劝和一二,俞曜回头看了一眼像花脸猫的小弟,俞昭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俞曜说了句:“先别回家,回我名下的宾馆吧。”
俞晖心里暗道,小弟要吃亏,忙说:“哥,长姐……”
俞曜横了一眼俞晖,俞晖没敢接着往下说,问:“去哪个?”
“就近!”
“大哥,别生气,我下次不敢了。”俞昭赶紧认错,没想到自己这么寸,扒火车打警察被自家兄长逮了个正着。
“哼,下次?”俞曜反问了一句。
俞晖也急忙边说好话边偷看俞曜脸色:“哥,大过年的,嗯,内什么……您这么多天没好好休息了,不用您动手。”一边骂着:“浑小子,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俞曜回头看着俞昭除了手上有点擦伤之外,像是没有冻伤,但也不敢大意,揉揉眉心,疲乏地说:“让他先洗洗,换身干净衣服,这么破衣烂衫的回去,还不把长姐吓坏了,没陪长姐守岁,明天再告罪吧。”
除夕傍晚俞家大家姐俞烨出门,外滩有家中药仓库失窃,俞烨去料理,也是不打紧,都是些陈年药材,简单报了案做了笔录后,俞烨又亲自上门给之前两家破产公司遣散的老员工送年货和补贴,回到俞公馆,天已黑了,原本想着今年去苏州同寿家外祖父、舅父舅母共同守岁,不成想幼妹俞灿意外归来,又睡得极香甜,舍不得叫她,只能电话问候外祖父,却听出了舅父语气里地郁郁寡欢,大表弟寿绍璋的强颜欢笑和隐隐不安。
大表弟寿绍璋比俞曜大半岁,少年从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