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望着他,望着他指缝里流下来的泪水,她轻轻地摇头,“你不要哭,我现在觉得很好,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为你心痛,不会日夜备受折磨了。”
东方望还是一直哭,哭得越发凄凉悲痛。
“只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的,看在昔日一场夫妻的情分上,还请你回答。”温氏眼泪咽下了,捏住手绢的手,还是颤抖得厉害。
呜咽的声音不绝于耳,温氏的声音便稍稍提高,“你为自己设衣冠冢,出殡那天,我差点一同撞死在棺材前,被人拉住,而一双儿女哭喊着要父王,你在场看着,心里可有半点怜惜儿女?”
没有回答,依旧是哭着。
“第二个问题,女儿十二岁病了一场,差点就死了,这事你知道吗?”
东方望的哭声变成了嚎啕大哭。
“第三个问题,五年前我得了病,也是命悬一线,儿子入京请旨,说要让我入亲王陵与你衣冠合葬,你回了说不必,会另外为我建造陵墓,以一品亲王妃的规格修建,你的意思,是不是与我断绝夫妻情分?”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东方望像负伤的野兽,无法承受痛楚似地低吼一声,“是我对不住你,让你这
半生不得好过,你要骂便骂,没什么好说的了。”
温氏看着他,执着手绢,指甲深到皮肉里,深深地吸一口气压下了情绪,又缓缓地说:“要说的,也说完了,只是我不好过的日子都过去了,往后儿孙满堂,日子会过得很好,一场夫妻,我祝福你和朱氏相爱相守,白头偕老!”
说完,她站起身来,也没再看他一眼,大步出了御书房。
东方望哭得不可自拟,跪在了地上。
他自是知道她曾经轻生,想追随他去,可那时候他刚得到心爱之人,正是幸福的时候,她再凄惨,他也不会看她一眼。
可如今二十三年走过来了,她心里一直还装着他,他专宠了二十三年的人,却与他决绝。
多讽刺啊!
温氏被扶到了凤栖宫。
到了凤栖宫,在皇后的面前,她才放声哭了出来。
傻了二十三年啊,每一次想起他,都是无法控制的心痛,从知道他死讯的那一刻,从放不下儿女要一个人艰难地活着那一刻,她都决定余生所做,只为他积攥功德。
多傻啊!多狠啊!
薛皇后让她哭,这份痛与欺辱,总要哭一场才能平复。
温氏没哭太久,很快便擦干了眼泪,她站起来,
对皇后福身,哽咽道:“多谢皇后把此事告知我,否则我余生都还将为他心痛难受。”
皇后握住她的手,让她坐下来,道:“你这些年过得苦,本宫看在眼里,见这一面也算是解脱。”
“解脱了!”温氏拿下脖子上的念珠,在手中转动着,“只是,若非这些年来茹素礼佛,我只怕方才会当场杀了他。”
“余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总有人收他的,你往后好好过日子。”皇后说。
温氏抬头看着皇后,却顿时又悲怒起来,“只是他这些年扮作皇上,那后宫娘娘……包括您,岂不是都?”
皇后笑着拍拍她的手,“这点你不必担心,他没碰过本宫。本宫熟知皇上,他若碰了本宫,岂不是会露陷?至于后妃,多半也是他后来自己选的。”
温氏闻言,这才放心下来,只是那样的人,怎么就会被她遇上了呢?这辈子真是叫他害苦了啊。
太不值得了。
“此事,要瞒下鲁王和明珠吗?就让他们以为自己的父王还是好的?”皇后道。
温氏摇头,“不,他们要知道的,这事不必瞒着他们,他不配让孩子心里还惦记他,更不配孩子们对他的一句赞誉,我会想个法子
,婉转一些跟他们说。”
皇后道:“这样也行,这事你自己决定。”
皇后其实也觉得不该瞒着,他真不配啊。
又宽慰了温氏几句,才叫人送她出宫去。
温氏一走,皇帝便进来了。
皇后迎上他霸气温柔的眉目,轻轻叹息,“倒是苦了她这么多年。”
“也苦了你这么多年。”皇帝轻轻拥抱她入怀,“方才朕都听到了,这些年,他并未碰你。”
皇后伏在他怀中,“那若是碰了呢?皇上该嫌弃臣妾了吧?”
“不会嫌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嫌弃,只是会难受。”皇帝轻声道。
皇后笑了,皇上也变了许多,便是以前他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不会表达自己心里的感受,他只会用行动来表示。
而且,他变得重视儿子,不再是一心扑在国事上。
分离这二十三年虽然很苦,但过去的追不回来,不可一味沉浸在遗憾里,日子还是要向前看,他现在回来,那一切都好了。
仿佛是肩膀的担子一下子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