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疏素来喜欢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即便留洋在外的那几年,除非有研究或上手术台不方便,空闲时也是穿中式服装居多。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耻辱的,喜欢是很主观很私人的事情,本就没有高下之分。
那些病态的崇洋媚外,才是真正落于下成。
而她面前的这几位娇小姐却显然不这么认为,浅绿色洋装的那位捂嘴惊呼:“天呐!付小姐竟然没穿过洋装!”
而一旁紫色洋装的捅了捅她:“别这么说,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得起洋装的。”
阎秋羽也连忙满脸“善意”地替付疏解围:“哎呀,我们学校比较特殊嘛,隔壁爱辉女中不是也有人没穿洋装的嘛,有什么好稀奇的。”
“可是爱辉女中都是些下等人家的女儿啊!”绿衣小姐又“心直口快”道。
还嫌不够似的,阎秋羽又老好人地跟付疏告罪:“付医生别介意啊,她们性子直,没有坏心思的。”
如果站在这的不是付疏,而是其他任何一个普通女孩子,只怕现在都会为自己的不合群而羞窘万分——就像她们期待的那样。
可付疏注定没法让她们如愿了,只见她浅浅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
当然不介意,我身上穿的带的都是自己劳动所得,穿得理直气壮心安理得,怎会像那些靠父母靠兄姐甚至靠未婚夫的人那般心虚呢,阎小姐你说是不是?”
好巧不巧,那绿衣小姐正是因为未婚夫有些身份,才能混到今天的地位,这身洋装也是她未婚夫送的。
听到这话,她登时怒了,却又无法反驳,只能鼻孔大张,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阎秋羽脸色一时间也不大好,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给绿衣姐妹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移话题道:“说起上学,以付医生的年纪,应该没上过新式学堂吧?”
“确实没上过。”她十二岁就去留洋了,那时候列强还没打进华国呢,当然没上过新式学堂。
“那真是可惜了。”紫衣小姐露出个同情的表情:“付小姐现在这个年纪上学是有些晚了,但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阎秋羽,阎秋羽成绩一直不错,教你肯定是可以的。”
阎秋羽骄傲地扬了扬头,像只高高在上的小天鹅。
绿衣小姐见付疏落了下风,终于舒坦了些,眼珠一转问道:“不过付小姐连学都没上过,是怎么当上医生的?”
随后她又惊呼一声
,似有些愧疚地说:“我不是说你是江湖骗子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付小姐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付医生人很好的!”阎秋羽抢着回答,而后也“天真”地问:“只是傅医生没上过新式学堂就能当医生,还在军校任职,这是为什么呀?”
对于这些惺惺作态,付疏也实在有些厌烦了。
她懒洋洋地睨了她们一眼,正想开口,却听见背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当然是因为她是卡罗大学的医学博士,被怀安次长亲自接待的爱国学生。”
因为大小姐纷纷惊愕不已,回头看向这个英俊的男人,看起来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
不甘心被拆台的绿衣女子难堪得脸色涨红:“你是谁?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而付疏一看到来人就笑了起来:“二哥,你怎么也在这?”
付安直接无视了绿衣小姐的问话,宠溺地看向自家妹妹:“不来这怎么知道你也有被人奚落的时候,回家跟爹和大哥说说,定要笑话死你。”
虽然娶了个朴实的名字,但付二哥可不是简单人物,出生于军政世家,现在商贾之流被人鄙视的时代就下定决心,不顾长辈的劝阻毅然从
商,这份决心和勇气就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有的。
而如今十几年过去,他已经闯下了不小的家业,至少在这怀南省境内,没人敢不卖他面子。
只不过他平时都活动在怀兴市,怀安的产业都交给手下打理,这里没什么人见过他罢了。
“第一次见面就看我笑话,二哥你可不厚道呀。”兄妹见面分外亲热,把无关紧要的人都抛在了脑后,几个娇小姐那尝过被人忽略的滋味,顿时恼羞成怒。
绿衣小姐猛地提高了音量:“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付小姐的哥哥,难怪看起来和她一样穷酸。”
付疏差点笑出来,这姑娘眼神着实不大好,二哥这一身都是进口货,不算表少说也要两千大洋,算上表那可就是个天文数字了,这也叫穷酸?
看付安浑身的气派,阎秋羽觉得他应该不是个普通人,一时间有些心虚。
可转念想来,付疏不也是金玉其外的样子,这兄妹俩只是长得好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她也娇娇弱弱地说:“不是我说你付医生,你这位哥哥也着实没礼貌了些,怎么别人跟他说话都不答的?”
付安挑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敢当面指责他了,不由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