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沈夫人在左,沈钦在右,正和温隆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温隆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往门口扫一眼。沈夫人是女子,心思也细腻,她幸福地抚摸着鼓起的肚皮笑道:“隆哥儿这是怎么了?许久没见你这般急躁过了,这才像个孩子样,整日里稳重干练的也太辛苦了。”
在沈夫人眼里,温隆他们可不永远都是小孩子嘛。
“我有些事得和华儿商议,小姑,姑父,不如您二老先去歇着。我也不是外人,独自等华儿便好。”有些话只能和沈月华单独谈,人多他也说不出口。
沈夫人还想陪同,但沈钦毕竟是混迹官场的人,当即就听懂了温隆的言外之意。
他乐呵呵地拉着沈夫人出了正厅,往主母院子里走。沈夫人颇是奇怪道:“老爷,你我二人又无事可做,为何不陪着隆哥儿再聊聊?”
“他这是有难言之隐呢。”沈钦扶着沈夫人,“虽说我只是个太医院的院使,但总也能听到些风声。太平日子……不长久了啊。”
这句话着实把沈夫人吓了一跳,她骇道:“怎么会?爹从未同我讲过。”
温阁老还能把朝局的事讲给不谙世事的小女儿听?沈钦摇摇头:“无妨,我私下瞧着,华儿和天赐兴许是有主意。如今天赐进了翰林,颇得圣上的重视,眼界自然比我这个只会治病救人的大夫强了很多。华儿虽是女子,但八成还有其他门路。”
“不会的吧,我的华儿还是那般乖巧懂事,就是个规规矩矩的闺阁少女呀。”沈夫人着实觉得惊异,在她眼里,虽然沈月华被钦封了御医,但平日里的行为举止与往日无差,哪儿有不同之处?
沈钦知道跟沈夫人讲不通,索性也就不说了,他把耳朵贴在沈夫人肚皮上,笑道:“若是个儿子,我沈钦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妾身也希望是。”沈夫人也不在乎话题被转开,喜滋滋地抚摸着肚子。
沈钦看着沈夫人含笑的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他不求
什么达官显贵,只求沈府能现世安稳。儿女事他插不上手,纵是觉察出一些端倪,也明白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索性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现在整天盼着沈夫人的肚子,只希望将来好好儿地把这孩子抚养长大。
另一边,沈月华踏进了正厅,温隆的眼神落到她身后的红裳身上,一丝失望一闪而过。
搁在以前,这般细小的神情变化沈月华是不会在意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尤其她正在仔仔细细地观察温隆,又怎么看不出?
屏退了下人,正厅只剩他们二人而已。
“表哥。”沈月华蹙起眉尖,她不想绕弯子,索性开门见山地道,“你今日来是不是为了秦婉?”
温隆没料到沈月华居然如此清楚,他的剑眉拧成疙瘩,沉重地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她可还好?”
最不希望的猜测被证实,沈月华竟怔忪了片刻。
“她出了何事?”温隆突然站起,以为秦婉被为难了。
沈月华苦笑道:“她现今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表哥,你可知我投靠了大齐?而她却是大梁的探子?”
温隆听到秦婉没事后松了口气,面对沈月华的诘问,无从作答。
“外公和舅舅们不会表明立场的,他们只会保持中立效忠大陈,所有的事只关乎大梁和大齐之间的胜负成败。表哥……我终究不想与你为敌。”沈月华口中泛苦,她呷了一口茶,偏头不再看温隆。
温隆叹息道:“祖父和父亲的态度,亦是我的态度。”
那……秦婉呢?沈月华的眼睛微微一铮,所以这段感情注定会无疾而终?她咬咬牙狠心道:“既然如此,表哥就不要在意她的死活了。”
“华儿,我此生不会再爱其他人。”温隆紧紧地攥着茶盅,指节泛白。
沈月华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皱着眉,心里在煎熬。
她本就是有情之人,又何尝不知温隆用情之深?他今日毫无方寸地找来沈府,正是温隆的关心则乱。秦婉确实很好,值得温隆付诸于感
情,但立场的迥异却是最大的壕沟。这壕沟比海深,哪儿能轻易跨过去?
不如潇洒放弃!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难如登天。
“远离大陈和大梁,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或许是个办法。”沈月华抬起头,“但她肯吗?表哥,你又肯吗?”
温隆没想到沈月华居然在思考能让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法子,他心里感激,不过还是坚定地摇头道:“温隆此生誓为保家卫国,只要陈国还在,我就会在前线征战不休!”
“那她呢?”沈月华定定地看着他。
沈月华知道,秦婉绝不是一般的女子。但她究竟是因何与温隆有了牵连?无缘无故的,温隆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存在?秦婉,秦婉……
“难不成她和大梁的秦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