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斟时歪歪靠在椅子里,端起桌子的茶水,握着茶盖拨开一片浮起来的嫩叶,喝了一口,茶烟袅袅的当头,他抬眼隔了一层茶雾看着宫识鸢。
宫识鸢脸上的笑僵了僵,但很快颊边的梨涡更深了深,眉眼也更弯了些。
付斟时放下茶杯,托着腮寻思着宫识鸢下一步的打算,果然见她椅子蹭过来,诚恳地笑道:“大人心胸宽广本就不是什么无情之人,说出的话也不要这么肯定嘛,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两天不行,一天也行啊。”
付斟时垂眼望着她,昏暗的灯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这张脸好似无论怎么晒太阳都会变黑一般,修长的手指拽着他从扶手垂下来的衣袖:“大人,商量商量。”
说着,她还拽着衣袖轻缓了缓,一双妖艳的丹凤眼一个劲的眨着,脸上的表情却很是无辜。
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表情在外人看来是什么样子。
付斟时轻轻将衣袖抽出来,微微俯下了身,盯着她的眼睛道:“一码归一码,我不仅是一个无情之人,我还是东厂提督九千岁,说出的话自然一言九鼎,这件事没得商量。”
宫识鸢眉毛松了
下来,欲哭无泪道:“一言九鼎,用在这里合适吗?”
付斟时闻言,轻眯了眯眼眸:“有问题?”声音虽淡,气势却沉。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没问题,没问题,是我有问题。”说完,脸上扯出一个痛苦万分的笑。
窗外凉风拂进来,带来木芙蓉的香味。
付斟时看着她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垂着头,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深沉的叹息,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当初跟你说好,十日时间将盒子解开,可你这一声声叹息是什么意思?”
宫识鸢愣了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着头去,不满的小声嘀咕道:“我那是被迫说好,我若是不答应能行吗?”
她说的声音虽然小,可两人挨得极近,付斟时到底还是听了一些,慢悠悠添了杯茶水,方才问道:“你不是说自己胆子大吗?怎么说话只敢小声说,生怕被我听到。”
宫识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敷衍道:“我说是是是,当初说好了,我十日给大人解开。”说完,抱起桌子上的盒子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付斟时叫住她:“去哪里?”
她又叹了
一口气,两个肩头塌下来,似是很无奈,可又无可奈何,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再去研究研究。”
付斟时愣了愣,目光越过她望屋子外面看了看,“夜里风大了,你就在屋子里就好了。”
“你在旁边看着我还能解开吗?”宫识鸢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身子却转出来,脸上一个干巴巴的笑,阴阳怪气道:“啊,大人真的好贴心啊。”
心里吐槽一句:贴心个屁!”
嘴上说:“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我这个人有些毛病,就是喜欢自言自语,太过于聒噪了些,怕打扰到大人。”
心里却道:“我感谢你祖宗十八代,你个没有半点人情味的死太监,两天都不给,害怕大半夜的还要去研究这个破盒子。”
付斟时上下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挥了挥手道:“那好,你去吧。”
“你还真不在留一留,虚情假意的死太监。”
宫识鸢默默的在袖子里捏了捏手,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维持着脸上干巴巴的笑,客气疏离的行了一个礼:“那我先下去了,大人早些休息。”
压着怒火走到门口,一阵凉风吹来,有些冷。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正思
索着是要脸面还是要暖和,是否要折回去那一件衣服时,她突然嗅到凉风中有一股什么东西烧糊的味道
不自觉的就想起了烧烤,她砸吧砸吧嘴,揉了揉肚子,凉风里的烟火味越发浓烈,她正想着待会要吃点什么,抬起头便看见冲天的火光,黑浓的烟火冲天而起。
宫识鸢呆了呆,反应过来正要跑回去告诉付斟时,刚一转身付斟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她没注意一脑袋撞在了付斟时的胸膛上,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
付斟时伸手扶了扶她,一句话没说便往外面跑,门外一下人高呼:“走水了,快来人啊。”
她揉了揉鼻子,跑回屋子里放下木盒子,也连忙追了上去。
一路上不断有下人慌乱的提着水桶往失火的地方跑去,可缺了指挥的人,姜家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等两人跑近一看,失火的地方乃是姜家的佛堂,几个下人护在姜家父母身边,脸上黑一块灰一块。
姜父更是被烧掉了半片衣角,还有两三点火星落在上,飘着极淡的青烟,怀里紧紧护着姜母,这幅样子似是刚从大火里跑出来。
付斟时连忙跑了过去,将姜父姜母虽然狼狈,可
好在没受什么伤,方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