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渡看着嘴张的比她人还大的猪头,又朝容大丢了几个刀子眼。 “是我吃它,还是它吃我?” 容大嘿嘿一笑,把手里的猪头肉丢去供桌上,弯腰伸手,阿渡从鱼嘴里跳出来,落在他的掌心上。 红鲤一甩尾巴,渐起一片涟漪。 当容大将那盘子猪头肉切好装盘后,只见他起身,双手合十,虔诚的在供桌前跪下,三摆九叩。 每一步他都做的极为认真,一个神在此刻虔诚的供奉着另一个神。 盘子里的东西就出现在阿渡手中,她一撩裙子,坐在盘子的边缘上,“可以了,东西我已经收到了。” 容大却依然将整个供奉仪式做完,才直起身子,“阿渡,你是知道的,我们这样的家伙没有求神的机会,什么东西都得自己扛。” 在很久之前,他还是人族的时候,他就选择自己承担这一切。夜深人静之时,他偶尔也会想要是有人帮帮他该多好。 但也只是偶尔,他觉得实在是撑不住的时候才会这样想,但很多次他觉得他挺不过来的时候,最后也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现在。 阿渡看向了远处,那里几个渡江族的人正在探头探脑的往这里看,在西边的一棵树上,渡江族的首领正在那里偷听。 “你的祈愿我听到了。” 容大期待地看着她,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阿渡沉默了。 她现在变得实在是太小了,容大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低垂的头,握紧的手判断出阿渡大概率是要拒绝的。 “……我们大家都知道,从小玉书死后,轮回塔其实就建不起来了。”阿渡没有证明回答容大的问题,“三百年前那次,是小阙逢执意要建,结果你我也都看到了。” 容大蹲在桌前,指头轻轻的摸着她的头,“现在已经与三百年前那次不一样了,那些修仙者,也意识到轮回塔的重要性,他们不会再做出三百年前那样的事情了。” “所以呢?”阿渡红着眼睛看着他,“你让我献身去救我的仇人?” “是,你运气好,容氏的人察觉到不对劲,就让你们容氏的隐仙趁机将你封印起来,打了八十一根绝魂钉,骗过了那群大宗门的家伙,那我呢?小梧桐呢?小玉书和小阙逢呢?那些死了的神道同道们呢?” 容大只是看着她,没有解释八十一根绝魂钉钉下去,他也确实死了这件事情。 甚至死亡都变得漫长起来,他只能看着自己逐渐变得衰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他说:“你有渡江族,你是从渡江族的愿望中诞生的。” 他们五个之中,唯有阿渡是天生生灵,她生于渡江,每个生于渡江岸的人都向她祈愿,愿平安,愿丰收,愿风调雨顺。 于是渡江娘娘出现了,她回应了人们的愿望,渡江族也由此出现。 “我和你容氏可不一样,你容大受天下万民供奉,哪怕那群修仙者如何诋毁你,污蔑你,在耕作之季都会向你祈求,我渡江族最多之时也不过三万四千两百人,现在更是连百人都不到。” 容大眉头皱了起来,“怎会如此?” 阿渡看着他冷笑,眼泪却无声落下,她带着嘲意说:“他们定是没有告诉过你我是怎么死的吧,不然依照你的性格,又怎么会来见我呢?” 阿渡笑一下,言语像刀子一样割她的心,也在割容大的心。 “当时他们捉了几乎所有渡江族人,让我一身血肉换一个人,我救下了一千三百零七人,宋恒出现了。” “他一剑了结了我,我既感谢他,又恨他,我觉得我能救更多的人,但他又确实结束了我的痛苦。” “对于剩下的渡江族人,他们杀了很多分,没被杀的那些都是已经决意不再信奉于我的。” “我救下的那一千三百人,他们逼迫着我的族人们从富足的渡江边迁移到最为偏远的苦寒之地,不允许外族与他们通婚,也不准外族和他们有任何交易,三百年啊……过去了三百年,我的信徒已经不是我的信徒了,哪怕他们做着先前相同的仪式,但我能感受到。” 她曾经的子民们,已经遗忘了她,甚至比遗忘还要可怕。 阿渡面上带笑,带泪,带着恨意。她咬牙说道:“我拿血肉救下的子民甚至有人恨我,恨我为什么救他们,让他们落入如此苦寒的境地。” “你看看我现在这般模样。”阿渡指了指自己,又与旁边的盘子比划了一下,她只比盘子高出一小个头。 “哪怕天道想要重振神道,想要重建轮回塔,可我能吗?我还有重建轮回塔的力量吗?”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