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伶又吩咐纸鸢收买照顾贺郅鸣的小厮,让他们时不时在外面弄些竹蝈蝈、骰子、话本一类容易让人精神沉迷的玩物,让他们把这个东西有空就在贺郅鸣面前摆弄。
至于能不能经受得住诱惑,那都是贺郅鸣的事。
有了张夫子和云清伶的暗中姑息,再加上小厮刻意引导,贺郅鸣渐渐迷上了看斗蛐蛐、摇骰子、看话本,越发无心练字,才开蒙字写的就跟狗刨似的,院子里的小厮字写的都比他端正。
张夫子授课时,他也频频走神,甚至把蝈蝈偷偷藏到书本底下暗中把玩,打发枯燥无聊的授课时间。
张夫子都看在眼里,想到云清伶的叮嘱故意装作不知。
每当云清伶问起功课完成的如何时,贺郅鸣都磕磕巴巴的说自己每日都认真温书,云清伶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心虚,故意装作不知,反而还夸赞贺郅鸣,甚至给他零花钱,无形间捧杀她。
即便将来贺郅鸣不成器,外人能谈论起云清伶来,也只会说一句慈母多败儿,是贺郅鸣自己不争气,她给他吃饱穿暖,何错之有。
贺郅鸣拿了银子,欢天喜地的离开了云清伶的院子。
在她要回自己小院时,在走廊碰到了陈水儿。
到底血脉亲情斩不断,陈水儿实在按耐不住对孩子的想念,偷偷摸摸来见了贺郅鸣。
她本想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不会有人发现,可真见到贺郅鸣时,她又忍不住上前和贺郅鸣相认。
“鸣哥儿,娘终于见到你了,你这段时间过得如何。公主有没有苛待你,有没有认真温习功课。”
陈水儿拉着贺郅鸣看了又看,见贺郅鸣不仅没有她担心的那般瘦了,反而白白胖胖,似乎比先前还壮实了一圈,可见他在公主府的生活确实很好。
贺郅鸣生怕光天化日之下被其他人看见,他后退两步,跟陈水儿保持距离。
“表姑这是做什么。”
听到那句生疏的表姑,陈水儿身形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鸣哥儿,我是你娘啊,这声表姑是谁教你的,是不是公主。”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要夺走她儿子。
“你是父亲的表妹,难道我不应该叫你表姑?”贺郅鸣一张稚嫩的脸蛋却有几分冷漠无情。
他知道,要想成为公主的嫡子往上爬,就必须跟面前的生母斩断联系。
可陈水儿却黏黏糊糊,一直纠缠自己,要是让公主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做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现在,公主已经知道了陈水儿和梁文宏的关系不一般,万一再让她知道就连自己也是陈水儿的儿子,怕是会直接把他赶出府去。
贺郅鸣小小年纪,却一副冷心冷肺的模样,陈水儿被刺激了,有些激动的握住贺郅鸣的肩膀。
“鸣哥儿,你记住,以后在人前你叫我表姑,实际永远都不要忘记我才是你亲娘,你长大了功成名,可千万不要忘记娘亲。”
“知道了,表姑,只是这光天化日之下,万一有人路过看到我们拉拉扯扯,难免引人怀疑,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见我的好。”贺郅鸣有些烦这个拖后腿的生母。
闻言,陈水儿拿纸包的手一顿。
她这次来见贺郅鸣也是鼓足了勇气,还特意跑到厨房做了贺郅鸣以前最喜欢吃的芙蓉饼,可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却频频说出往她心上扎刀子的话来,丝毫不留情面,令她感到一阵陌生。
陈水儿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只能安慰自己,等孩子长大就好,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要不是她忍受骨肉分离之苦,将贺郅鸣送到云清伶身边,哪有他的今天?
陈水儿强行扯出一丝笑容,将纸包一股脑塞在贺郅鸣的手里。
“来,鸣哥儿,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芙蓉饼,公主府上的点心再好,但你怕是很难尝到娘,不,表姑的手艺。所以表姑今天特意做了给你拿来,拿回去趁热吃吧,啊。”
贺郅鸣根本没接,纸包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内里烤的金黄酥脆的芙蓉饼露了出来,还散发着丝丝香甜的热气。
贺郅鸣已经极为不耐,急着摆脱她,“行了,表姑,再好吃的东西也有吃腻味的时候,我现在不喜欢吃芙蓉饼,只喜欢吃母亲小厨房厨子做的蟹黄酥。表姑没事的话,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贺郅鸣毫不留情的走了。
只是陈水儿看着打翻的糕点,愣在原地。
蟹黄酥是京城数一数二贵价的点心,除了达官贵人,普通人是接触不到的,她甚至连尝都没尝过。
陈水儿感到心里有根弦彻底崩断了,只剩一个念头,她要夺回自己的儿子。
这天也是巧了,贺郅鸣刚刚在小厮的掩护下偷溜出去斗蛐蛐,回来就碰到要去书房的梁文宏。
贺郅鸣兴尽而归,冷不丁撞见梁文宏,面色显然一慌,随后就恭恭敬敬的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