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星看了她一眼:“着急啥?该吃吃该喝喝,天塌下来了还有高个子顶着,也不会第一时间砸到你头上。
现在又不是哪一家穷,家家户户都穷,就算是城里的居民,日子也不见得多好过。
我们山里人有山里人的苦,城里人也有城里人的烦恼。他们不用教公粮这些,但是这样那样杂七杂八各种名目的税加起来只多不少。
能收上大部分人的,那剩下少部分的人就危险,跑不掉。但是要大部分人都收不上去,滞纳金,就是个笑话。”
字字句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山里人淳朴,老百姓对那些又恨又怕是从古到今与生俱来的。
上边要,他们没得给,心里就很慌。
别人慌,反正陈南星不慌,她不喜欢干那杞人忧天的事情。
反正不做那种显眼包,别人咋样她咋样,随大流就行。
王秀华在这边呆了一晌午,妯娌俩做针线,陈桂梅做针线,赵淮安,勉强也算是针线,就陈南星一个窝在小板凳上搓苞谷。
苞谷搓了不少,闲话也听了一耳朵。
不止他们队上的,边上两个队上发生的鸡毛蒜皮的事情也拿出来讲。
谁家牛下了崽又死了,谁家老母猪又揣上了,谁家儿媳妇跟老婆婆干架了——
陈南星不服气都不行。
她娘也好,还是二伯娘也好,每天都是家里家外忙个不停,琐事都干不完,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基本不会浪费时间去窜门,但是这个小道消息怎么就这么多,快赶上情报站的了。
等到王秀华娘俩走了,陈南星这才起身伸了个拦腰,去后边茅房上了个厕所。
原本在听着雨声睡觉得到几头猪听见动静还以为开饭的时间又到了,吭哧吭哧的爬起来卖力的扭动着细细的尾巴在那转来转去。
陈南星没搭理,就抱了一捆苞谷秸秆丢到了土圈口上喂牛。
十月,十一月,十二月这三个月轮到他们家放牛,几家人的地就指望着这头黄牛了,最重要的是这牛肚子里还揣了崽儿,可得精心的伺候着了。
转身刚刚回屋腿心陡然一热——
陈南星烦躁的想打人。
讨厌下雨不是没有缘由的。
本来身上就不舒坦,上一回发高烧,这回又凑巧来了月事,怎么能不烦躁。
天还没黑,下午饭还没煮熟她就先回屋躺下了。
赵淮安煮好饭陈永平正好放学到家。
“去看看姐姐去哪里了,喊她吃饭。”
陈永平应了一声找了一圈:“在屋里睡下了。”
赵淮安愣了一下,赵华英已经站起来了:“这么早就睡下了,是不是又不舒坦了。”
都这么久了,到下雨天就不舒坦,这是真的留下后遗症了,这辈子都不能舒坦了。
进屋就见陈南星缩在被子里,整个人蜷的跟个虾米似的。
赵华英放轻脚步在床边上坐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烫。
“还是身上疼?”
“嗯,肚子也疼,那个来了,难受的很。”
赵华英心领神会:“那也得吃了饭再睡。小肚子疼这个没办法,家里条件不好,早先也都不在意,沾了冷水的缘故。只有等你生了娃儿好好的坐个月子养一养,以后再来就不会疼了。”
还有这说法?
陈南星不信。
赵华英摸摸她的脑袋:“起来,吃了饭,家里还有点红糖,给你兑点喝了明天就不疼了。”
陈南星依旧不信。
不信就对了。
吃完饭,一大碗红糖水灌进肚子里,暖是暖了点,但是疼痛并没有因此减轻,还更加麻烦。
陈南星刚刚睡着没一会儿一翻身一下子就清醒了,就像是决堤了一样。
这东西上辈子也有,但是那会儿的身子从小就糟践的没有了样子,几个月不来一回,来了服点药也能很快就走,压根不值一提。
从未有过这种跟开闸放水一样的感觉。
赵淮安给她揉着小腹睡过去的,她一动赵淮安也跟着一起醒了。
两个人一晚上都没能睡踏实。
好在第二天天上依旧在滴点,知道她不舒服,陈永平起床去学校的动静都比平时小好些。
在屋里跟废了一样猫了两天,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但是天气依旧没有晴起来的意思。
赵淮安不能在家里呆着了,趁着雨小披着蓑衣背着背篓牵着牛出了门,沿着河沟往上让牛喝水,顺便的出门溜达一下。
在外面放习惯的牛宁愿淋雨也不能长时间关着,关了这几天身上的毛都不顺畅了,看着干巴巴的。
赵华英把新做好的衣裳拿出来喊了陈南星:“试试。”
她放了新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