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老夫人进宫与颐嫔主子说话,到这会方才回府,扶着秋嬷嬷从廊子上过来,远远看见几个人从那边的月洞门下进来,说说笑笑走了过去,她疑惑着道:“这个时辰了,是谁从外面回来?”
秋嬷嬷道:“还能有谁,必定又是大小姐出府去了。”
佟老夫人皱眉道:“一个姑娘家,不说好好在家里待着,没事总往外跑,这成什么体统,别人还当咱们佟家没有规矩呢。”
秋嬷嬷自打上回被佟裳教训过一回,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夹在尾巴做人,这会听见老夫人开口,方才将这阵子的不快一吐而出。
“自从大小姐当家,没事总往外跑,奴婢听说,大小姐没事总往掌印府去,两个人亲亲我我,别提多亲密了,掌印大人也是,没见过哪家姑爷不等过门,就自己亲自登门密会的,那轿子时常停在咱们府的后门,连正门都不进,直接进了小姐的院子,街坊四邻看见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呢,就是街坊不说什么,府里的下人就有够说嘴的了。”
眼见佟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心里越发得意,苦口婆心道:“不是奴婢多嘴,夫人早去,侧夫人又不在了,咱们家连个女主人都
没有,大小姐如今在府里没人敢管,她出去乱跑没什么,只是出了事,别人不说她,只会说老夫人您没教养好。”
佟老夫人沉声道:“去把佟裳给我叫来。”
“这……”秋嬷嬷迟疑一下道:“老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大小姐许给了易掌印,就连老爷也忌惮她三分,您犯不着得罪她。”
秋嬷嬷不劝还好,听了这话佟老夫人的火气腾地窜高,再压不下去,“她算个什么东西,我亲生的女儿是当今圣上的颐嫔,等回头生下皇子,就是做皇后也没什么不能的,易掌印不过是颐嫔的奴才,算什么阿物,去叫她来。”
秋嬷嬷掩饰着内心的狂喜,垂着眼睑应了声是,转身指了个小丫鬟让她去请大小姐过来。
佟裳听传即刻就赶来了。
佟老夫人坐在暖阁的雕花榻上,周身辐射着难以言喻的怒气。
佟裳进门便察觉了,因此行事说话格外小心些。
“佟裳给祖母请安,祖母一向病着,身子可大安了?”
佟老夫人冷哼一声道:“难为你心里还记挂着我病了,托你的福,已经大安了。”
佟裳听出她言语间的奚落,陪着小心道:“是不是孙女哪里做错了,若祖母不高
兴了,若有您说出来,孙女即刻就改。”
“我哪敢说你呀,我不过是个不中用的老婆子,眼瞅着就要入土了,你如今是未过门的掌印夫人,满府里谁敢说你?”
佟裳被她不咸不淡地噎了一句,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秋嬷嬷在旁侍候茶水,眼见气氛僵下来,笑着上前打圆场,“大小姐别往心里去,老夫人今儿进宫谢恩,回来的路上听了些闲言碎语,老人家心里过不去,才叫您来排解排解。”
“不知祖母听了什么诨话,还请秋嬷嬷明示。”
“这……”秋嬷嬷觑了一眼老夫人的脸色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闲话罢了。”
佟老夫人拍着桌子道:“你还没过门,就与易掌印私下来往甚密,你当府里的下人都是瞎子聋子不成,你不要面子,我跟老爷还要面子,颐主子也是要脸的,你这么不知廉耻,叫我跟你爹的脸面往哪放?”
佟裳到底是个姑娘家,听了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紧紧掐着掌心道:“老夫人这话,孙女实在不敢受。”
佟老夫人冷哼,“你别打量如今你许了易掌印就能目中无人,你终究是要从佟家大门走出去的,若是你做了什么,辱
没了佟家门门楣,就是老爷肯饶你,我也不会容你,出去吧。”
佟裳受了一肚子气从上房退了出来,走在路上仍旧浑身发抖。
阿绿怕她气坏身子,忙安慰道:“小姐不用跟老夫人置气,她一定是听了谁的教唆才来为难您。”
佟裳不用想都知道这人是谁,秋嬷嬷是王氏的忠仆,王氏走了,佟裳念在她举报有功,留她一条命在老夫人跟前服侍,她不说好好悔过,还想借老夫人的手替自己报仇,叫佟裳怎么能忍。
“我记得秋嬷嬷的儿子在从善堂做伙计,你即刻打发人去请叶掌柜过来,就说我找他有事。”
“是。”
阿绿小跑着走开,佟裳趁着月色独自往自己的小院走,一路上手都在抖。
佟老夫人今天的话无疑是往她心上撒盐,自打她来到佟家,所做的事虽有一半是为自己,可也从没有忘本。
想当初佟老夫人被王氏蛊惑,将从善堂交给佟子谦打理,致使财产流出,又因为治家不严,让王氏瞒天过海生下孽种,对此,她身为当家主母,有着不可推托的责任。
自打王氏出事后,佟老夫人自觉没脸见人,一直称病闭门不出,如今颐贵人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