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佟子琏新娶的妻子,佟裳只过年的时候见了一次,之后就再没见过,只知道她姓裴,是个盐商的女儿,家境优渥陪嫁丰厚,人长得十分标致,待人接物也很有分寸。
佟子琏是庶出,能结这么一门婚事,对他来说已是极好的选择了。
婶婶似乎也对这个儿媳很满意,子琏不在后,她便一直叫几个女儿轮流过来安抚她,生怕她有回家的念头,必竟两人结婚才两个多月,裴氏也才十六岁,叫她一直守寡不现实。
裴氏自那以后也一直称病卧床休息,很少在丧礼上露面。
此刻她虽穿了一身孝服,只是发髻梳得十分光洁,一套素银的镶宝点翠首饰,戴着十分相得益彰,白净的脸上抹了蜜粉,唇上涂了胭脂,一点都不像守孝的人。
“妹妹。”裴氏走到佟裳跟前福了福身,佟裳也忙还了个礼,“大嫂子。”
“妹妹别跟她们置气,有什么话只管对我说。”
她冷下脸转头对着周妈道:“周妈妈平日里在我们跟前抖威风也就罢了,只是你也不睁开狗眼看看,这位可是东府里的大小姐,没认清人就敢用你那脏嘴胡乱喷粪,还不自己下去领罚,别站在这里碍眼。”
“老姐姐快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周妈
被几个老妈子劝着拉了下去。
裴氏打量佟裳周身气度不凡,仿佛自带威仪,又知道她如今身份不凡,可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闺阁小姐,因此先端了两三分敬意,温言笑道:“妹妹何必跟这种老货生气,有什么错,只管让小子们拉下去打她几十棍子,不必在这里磨牙。”
佟裳这会已经不生气了,何况跟一个下人的吵起来,脸上也并不光彩,兀自笑着敷衍两句,便转了话题,“我知道大嫂子病了,只是没有过去看你,如今可好些了?”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挣扎着起来罢了,子琏不在了,他的后事办成这样,我心里看着也难受,只是我刚嫁过来,很多事情作不得主,府里姐妹又都小,帮不上什么忙,少不得有些差错,只求妹妹别笑话才好。”
佟子琏是西府里的长子,他的丧事,本该是当家主母亲自操办,只是因为婶婶病着,子琏的生母周姨娘虽然有心想办得好一点,可她人微言轻,也无财力,根本使不动人,只能任凭那几个老妈子胡乱办去。
佟裳接连来了两天,心里已大概知道情况,这会听见裴氏这番话,她当然知道她是在抱怨,只是这些家务事,她也不好插嘴。
“大嫂子说笑了,咱们都
是自家人,何来谁笑话谁,只是原先在府里我跟大哥哥还能略说得上两句话,他待我们姐弟也是极好,如今他去了,大嫂子只管拿我当亲妹子,有什么能帮的,我自是不会推托的。”
裴氏携了她的手道:“有妹妹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两人如此寒喧一回,少倾有人来传上房有话传,裴氏便先告辞了。
佟裳独自到子琏灵前哭了一回,便扶着丫鬟到后堂的客座间休息。
这会儿才过五更,客座间还没什么人,佟裳便叫丫鬟关了门清静清静,她接连几天没睡好,刚才又生了一趟闲气,这会只觉得累极。
阿绿到外面端了热茶跟糕点来,“这会离早饭还早,小姐先吃两块饼垫垫吧,不然一会又没力气哭了。”
佟子琏的丧事办了已经两天了,东府那边一直都只有佟裳过来哭灵,佟世霈只在出事当天来过一回,在上房跟佟世鸿说了会话就走了,佟老夫人是长辈,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吉利,所以她压根就没露过面。
佟裳因为佟子琏的死,也深深感觉到了西府里的淡漠,这几日除了那几个稍大点的女孩子会偶尔过来到灵前哭上一回,那几个兄弟一直托赖课业繁重,根本不怎么露面,几个小的自不必提了,每天
就只知道玩。
除了佟裳每日在灵前哭几回,在其他人眼里,似乎佟子琏的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佟裳偿了两块珍珠玉子糕,喝了半盏茶,方觉精神好了一些。
阿绿拿了薄毯给她盖上,让她歪着休息一会,见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忍不住抱怨道:“小姐何必自找苦吃,西府里大少奶奶都不当回事,您却每天素面朝天来哭灵,您没看见大少奶奶那样,胭脂抹得那么红,哪里像刚死了夫君的,难怪二夫人怕她守不住寡。”
佟裳板了脸道:“还不闭嘴呢,也不看这是哪里,就敢乱说话。”
“对不起小姐,奴婢不敢了。”阿绿过来替她捶肩,佟裳见她知错,也便不再教训她,只是想到裴氏方才的样子,未免生出跟阿绿同样的想法,这裴氏怕是个不安分的。
佟裳躺了一会,听见外面敲敲打打,知是有人来哭灵了。
阿绿跑到窗边看了一眼道:“是佳柔小姐。”
佟佳柔是佟子琏的同胞妹妹,今年十五岁,比佟裳小一岁。
佟家到了佟裳这一代是佳字辈,男孩子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