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允从小服侍人,早练就一番认人的本领,只要是见过的人,说过话,她便能记得名字与声音,所以这会,尽管长街上很暗,她也能从这声音里,一下子就认出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元春。
大概是没料到皇后娘娘会这么晚出现在长街上,微微怔愣了一下。
不过须臾的功夫,元春已经先一步迎了上来,笑着与她亲近道:“刚才看着身形像你,没想到真是你。”
江慕允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抹笑来,与她行了个平礼,又走到轿子前请安,“奴才江慕允,给皇后娘娘请安。”
小宫女打起轿帘,皇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诧异道:“你怎么哭了?”
江慕允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哭了,听皇后一说连忙抹了一把脸,果然一片泪水,她有些惶恐,皇上刚指婚,她就在宫里哭哭啼啼,还被皇后看到了,若是让皇上知道她这样,还以为她对婚事不满,是大不敬之罪。
“刚才风大迷了眼,不碍事的。”她干涉地解释了一句。
皇后也不理会她,略平了平气,吩咐小宫
女道:“拿本宫的披风江姑姑披上。”
然后又对江慕允道:“外面风大,到本宫那里说吧。”
江慕允本来想推迟,只是思转一转,便答应了下来,或许,皇后会是她最后的出路。
佟裳出宫的时辰安排在下午,所以早起的时候,她仍能不慌不忙到寿康宫去送宁太妃一程。
宁太妃早上起来看上去精神头不错,穿了件蓝底错金的平绫大袖衫,头上饰以珠翆,看上去极尽富贵,又不显张扬。
佟裳瞧着她头顶的发饰道:“造办处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金芙蓉钗做得倒是别致。
宁太妃虚笑着道:“哀家老了,不过是他们送什么戴什么的,不像你们还是小年轻,以后过了这个节点,让造办处多做些送来,你也打扮打扮,自打你进宫来,一直穿得十分素净,别说皇上看着不高兴,就连哀家看了也觉得太素淡了些。”
佟裳不知道宁太妃为何突然提起这些,只是宁太妃这人说话向来拐着的弯说,她既然张了嘴,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于是低下头道:“女为悦己者容,奴才没
有可取悦的人,所以也不想在这上面费心思。”
宁太妃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笑了笑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皇后总担心你的推让是假,临出宫前还一再让哀家确认这件事,所以哀家就撇下老脸问你一句,你当真不想入宫。”
“如果要入宫,今天就不会千方百计出去了。”
宁太妃点头,“听了你这句话,皇后也就能安心了。”
“是奴才办事不当,惹得皇后娘娘忧虑。”
宁太妃笑了笑道:“你这孩子就是伶俐,让人踩了脚,还要说是自己的脚放得不是地方。也难为皇上喜欢你,皇后娘娘忌惮你。”
“太妃娘娘过赞了,奴才哪有那么好,只是……这次的事让娘娘受了牵连,奴才心里过意不去。”
宁太妃笑着道:“罢了,哀家年纪大了,本来不想在宫里徒惹是非,搬出去也好,省得真看见什么心烦,昨天……”
她看着佟裳,本来想提一提江慕允的事,只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说的好。
皇后没有将易恒跟江慕允的事说出去,反而笼络起江慕允,
这让她觉得有点奇怪,本想提醒佟裳一句,可这话思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祸是她的人闯的,说没有包庇之心,那是假的。
事后青梦跟青婉没少挨她教训,只是事情已经出了,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过去,她年纪大了,身边难得有两个侍候得利的人,不想就此打发了。
所以这会看着佟裳,她竟有些语怯了。
佟裳疑惑道:“昨天怎么了?”
“哦,没什么,昨天皇上突然把一个帖身宫女指给了太监,哀家想,皇上不是多事的人,不知道为何突然下这种旨意。”
佟裳脸上有些讪讪的,“奴才也不知道。”
两人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少倾,有宫女过来催请,佟裳上前,亲自扶宁太妃坐上马车。
目送她的车架缓缓离去。
回去的路上,佟裳一直在想江慕允的事,她还是有些犹豫。
走了一会,她突然想起什么道:“昨天晚上,我听见你在跟什么人说话,是谁来了?”
阿绿被问,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没什么,就是遇见两个打更的小
太监,就多聊了两句,再说,小姐明天不是要出宫了吗?跟着咱们那些宫人,也该好好打点打点,让她们记着咱们的好,以后出去了不要乱说话。”
佟裳点头,她想到了这一层,只是这两句事多,没来得及吩咐去做,还是阿绿想得周到,她心里略宽慰地道:“你处事越来越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