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年有心打发他出去,易恒自然是不能回宫的。
他不在,却不代表他不知道宫里的事。
自打两个月前易恒回来,宫里就有些不好的传言,有关于佟裳跟夜重年的,也有佟裳跟萧骞泽的。
若是外头那些平不常的关系倒也好说,可那是自己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媳妇,转眼间被人抢了?窝囊先不提,抽筋动着骨,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
颐太妃经历过两次改朝换代,亲眼见过易恒的能耐,哪一次不是他在旁边压着镇,才没出大乱子,这会新帝脚跟还没站稳,就来抢他的女人,易恒要是一个压不住就势揭竿而起,胜算比皇帝大得多,可是他愣一个字不去问,是忍辱负重,更是给她们这些相干的人留条活路,或许,也为了佟裳肚子里的孩子。
颐太妃摸不透,也不敢去揣测,她这些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都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易恒不想忍了,这皇朝很快就要变天。
皇帝身边有位八岁的太子,可废帝的太子,十之八九成不了皇帝,将来狼崽子养大了返过头来寻仇,又是一场天翻地覆,若要立她的儿子,那她就成了太后,明面上再弄两个辅政大臣,暗地里易恒仍是掌权,就跟先皇在时一样,一切都没变。
颐太妃想
得多了些,便有些头疼,叫小宫女过来给她揉着太阳,“这么大的事,哀家一人做不了主,你先回去吧,这事……哀家得好好想想再说。”
“是。”张婆婆要走,又停下来吱唔着道:“还有一件事,奴婢想着应该告诉您,皇上好像打算把小姐的身份校一校。”
“什么?”颐太妃的头变得更疼了,若只在宫中养病,易恒兴许还能忍,若要名正言顺立了妃,那就是摆明了在易恒脸上打耳光,他必定不依,一想到那个可能,颐太妃更加觉得头晕目眩,被小宫女扶着躺下缓了半晌,方才开口说话,“皇上那里还没动静,咱们也按下不提,等回头他动真格了,自然有比咱们更操心的人。”
张婆婆知道她指的是谁,便也没言语,告了个安转身退下。
转眼到了三月中旬,气候转暖。
灾情过后,接踵而来的是粮食短缺,不少难民流窜成寇,为了活命不得已揭竿而起,不大不小闹了几次,倒把凉州与苍州几个水路要塞给抢占了,朝庭军工供给全靠水路,这下子水路断了,边关的军粮供应不及时,打了两场败仗,接连的传书递进养心殿,皇上气得大发雷霆。
“拨下去的精粮粗粮那么多,到了灾民手里就成掺了石头子跟沙子的
麦谷,你当朕是傻子呢?”夜重年拍案而起。
工部尚书虞同书与钦差方致远吓得冷汗直流,连连道:“皇上恕罪。”
“恕罪?朕限你们两天时间,把缺的粮食补回来,补不回来朕要你们的脑袋。”
两人唯唯诺诺应是。
一旁的上将军道:“皇上,柔然一战咱们失了二十里的疆土,若粮草再供应不上,恐怕龙门就保不住了。”
夜重年一阵头疼,抚了额对老丈人道:“先从兵部调五千精兵,速去拿下凉州苍州。”
上将军道:“那些流寇倒是好对付,只是城里的百姓如何处置?”
流寇入城,第一时间控制了城里的百姓与两个知州知府,若要夺城,难免有百姓的损伤,到时候恐怕会失了民心。
夜重年头一次觉得皇帝不好当,捏着眉心道:“办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些百姓……能保则保,保不住只能弃之。”
上将军觉得这话不妥,只是碍于皇上的面子,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沉默间,小太监上来报,“皇上,掌印大人南下回来了,这趟治疫走得还算顺利,易大人的侍从事先送了捷报来。”
他递上折子,夜重年拆开看了一眼,紧绷的眉头难得舒展了开来,龙颜大悦道:“易掌印回来了,怎么不召进来?”
小太
监道:“易大人治疫时不小心染了疫症,他怕进宫传染给皇上,就先在家歇着了,等回头病好了再进宫复命。”
夜重年哦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喉咙里冷哼一声。
他这是给他脸子瞧呢,他一回来就被派去治疫治灾,好不容易立功回来,瞧着宫里一团乱,知道他有事求他,就故意拿款不进宫,连旨意都不复了。
夜重年冷笑一声道:“既然易掌印病了不能动,那朕亲自去瞧瞧易掌印去。”
当天晚上,夜重年就去了掌印府。
易恒躺在病榻上,确实一副病容,脸上也消瘦了不少,一双明眸暗淡无光,夜重年着便服,围了口鼻,上前关切地道:“听说易厂臣病了,朕来瞧瞧。”
易恒欠身道:“皇上驾临,臣惶恐之致,臣只是略感不适,休养两天就好了。”
夜重年道:“易厂臣治疫有功,朕深感欣慰,这些日子你不在,东厂略显荒废了,外头就有了些传言,厂臣放心,东西二厂